邵子詢身著一件黑色休閒襯衫,袖口挽至小臂,神色冷寂,抬頭的瞬間愣在原地,良久,眨眼輕笑:“這位客人,想點什麼?”
“男模有嗎?”
“滾。”
付宜松眯眼,語氣不滿:“什麼態度啊。”
“你什麼態度?回來瞞著我?”邵子詢盯著她,語氣不悅,“不回我訊息什麼意思?”
“這不是忘了嗎,我給你帶了晚飯呢。”她把保溫盒推到他手邊,勾勾唇,一臉乖覺。
“少打岔,你他媽自己看看,我是上週末給你發的訊息吧?聊著聊著人就不知道幹嘛去了,你有沒有禮貌啊付宜松?”
“我忙著解決爛桃花呢,哎呀下次不會這樣了行吧。”
邵子詢睨她一眼,她倒生起氣來了。
他嘆口氣,每次都這樣,順著她給的臺階,下得飛快:
“飯還熱麼?”
“嗯。”付宜松幫他開啟蓋子,遞去勺子,忘了生氣這茬:“你當老闆還要親自服務?”
“不然呢。”他拉過凳子坐下,抬腳給她也勾了一把椅子。
“你欠債了呀?”
“盼我點好行嗎?”他斂著眼睫,小口往嘴裡塞飯,“無聊唄,偶爾過來調咖啡。”
“你有沒有志氣,一天到晚無聊無聊,無聊就去找個正經班上,每天在黑心公司蠢貨老闆的壓榨下996,絕對不無聊。”
邵子詢沒有順著她的話回答,轉而問她:“那你這半年開心嗎?”
“你說呢。”
“有人陪你?”
“分了。”
“分了想起我了是吧。”
“嗯。”付宜松湊近,歪頭看他,“能給我一份工作嗎,好朋友?”
邵子詢的目光在她白淨的臉上逡巡一陣,嚥了口白飯,忽然抬手抵著她額頭將人推開,起身吩咐:“進來拜見你師傅。”
邵子詢請的是本地最有名氣、手藝最老道的麵包師,人家年到五十都準備歇業了,被邵子詢三顧六問請過來,因為這裡主營咖啡,麵包只早上或下午限量賣,賣完即止,工作量特別輕鬆,待遇又很好,王師傅才答應來的。
特別是一屋子高配烘焙器械,付宜松進門都嘆專業,用這麼貴的烤箱冷櫃,裱花也能裱得心花怒放。
付宜松下定決心的事情,從來都要堅持做到最好,如果半途而廢,說明當初下的決心不夠堅定。
總之,她這次的決心很足。她在觀摩學習的時候,邵子詢就靠在門邊,偶爾刷刷手機,大部分時間抱臂圍觀。
直到吉他撥片通知客人光臨。
剛進門的男生跟邵子詢笑著聊了很久,最後提著兩袋手磨咖啡出去了。
付宜松送走下班的王師傅,兩手伏在前臺的黑瓷桌上,小聲問:
“這個也挺帥的,你朋友啊?”
“你少來。”邵子詢洗完杯子,邊擦手邊盯著她,“你談的人裡邊兒,哪一個不是我朋友?”
“我在大學談的那些就不是啊。”
他揪住關鍵詞,一字一頓:“那、些?”
“關你什麼事。”
後廚請的保潔阿姨收拾完,摁滅了燈,笑著同邵子詢打招呼說已經清掃乾淨,她要回家了。
“好,謝謝您,辛苦了。”
阿姨走後,他從裡間的休息室拎起外套,出來時,冷不丁朝付宜鬆開口:“我這裡是你的進貨口麼?”
付宜松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他原來還在繼續上一段對話:
“哇,你講話比我還難聽。”
“那為什麼光逮著我朋友談?”他用左手扶著她的後背,將人往門外推,語氣不鹹不淡,“知不知道你甩了他們後,大部分都跟我絕交了。”
“真的嗎?”付宜松看他鎖門的修長手指,視線移到他立體的側臉,“你好慘,好對不起你……我下次絕對不談你朋友了。”
“你最好是。”
他話音剛落,朋友就來了。
邵子詢下意識的反應是看身邊的人。
果然,這個渣女。
付宜松看到許由辭的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他戴了一個細邊黑框眼鏡,身上是休閒襯衫和西裝褲,兼具學生氣和熟男氣質。
遇到前前前任,付宜松一般的反應不是心虛躲避就是笑靨相迎,拿出哪種反應需要看對方是不是還保持著良好皮囊。
“嗨。”付宜松勾勾唇,“你怎麼在這兒?”
許由辭盯了她好久,整個人跟被點穴了似的,回神後立馬撇開視線,喉結滾動像在吞嚥某些情緒:“我在市裡應化研究所實習,現在在休假。”
又補上一句:“來找邵子詢吃飯。”
邵子詢慢吞吞朝他走過去:“你來得不巧,我剛吃過了。”
許由辭儘量不看他身邊的某人,淡定道:“行吧,那我先走了。”
“這位還沒吃呢。”邵子詢只被某人輕輕蹭了下袖管,就知道她想做什麼,“你倆去吧,我先回了。”
許由辭說:“一起?”
“撐了,吃不下。”邵子詢看這倆演都不演了,舊情的熒熒火星子在空氣裡噼啪作響,他只偏頭叮囑她,“早點回,聽到沒?”
付宜松彎彎唇角,點點頭,邊跟許由辭走,邊在手機上給邵子詢敲資訊:“他沒有女友吧?”
“沒有。”不僅沒有,還被你傷到現在都沒緩過來。邵子詢刪刪改改,後邊那句最終沒有傳送出去。
付宜松確實是在吃早點的時候回的。
春山居獨棟別墅的一樓餐廳,凌雅初把新攤好的雞蛋餅放在邵子詢手邊:“小松昨晚在哪個朋友家?”
“不知道啊,她朋友挺多的——您別忙了,這一桌子三天的口糧都夠了。”
“我在學烹飪呢,你最近多回家啊,給我當試吃員。”
“行唄,您這手藝還學什麼,都能開店當師傅了。”
“你算是遺傳了你媽媽的好基因,情商這麼高,怪不得咖啡廳生意那麼好。”
“邵子詢別吃了!”付宜松風風火火從大門衝進來,直奔二樓換衣服,“我們一起去店裡,我遲到兩小時了,王師傅會不會訓我?”
“你吃早飯了麼。”他抬頭問她,人已經不見影了。
沒一會兒,她換了一套長款洋裙下樓:“媽媽還有雞蛋餅嗎?”
“桌上的放涼了一些,不燙嘴,我給你用保溫盒裝幾個。你昨晚在哪個朋友家裡?”
“譚姚。”
邵子詢聽她扯淡,抬眼睨她一眼,伴隨一聲嗤笑。
她兩指比至嘴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
“今晚回來嗎?我準備試試做火鍋。”
“嗯,一定回來。”她接過飯盒,扯了扯邵子詢的袖子,“送我一下,好朋友。”
邵子詢認命起身,被她拽著出門。
白色寶馬在富麗大道上疾馳而過,他瞥一眼副駕上搞得他滿車菜油味的付宜松:
“他沒給你買早飯嗎?”
“我起床就來了。”
氣氛恢復沉寂,邵子詢也沒問他倆昨晚幹嘛了,答案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