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期活動很多,校運會完了以後又來了藝術節。高中生是上課老師提問都不會舉手的年紀,自然沒有人報名節目,鍾老師強抓了好些壯丁,其中就有何悅。
沒辦法,誰讓她有基礎。
說是說交給文藝委員孟紫瑤來安排,實際大部分時候都是何悅帶著排練。沒辦法,孟紫瑤是跳民舞的,還被強制報名了獨舞獨奏,集體舞的擔子就落在了何悅身上。
林桑榆也在排練的人裡面。
自從那次運動會以後,何悅對他有了些不一樣的看法。她從三年級開始看言情小說,偶像劇更是還不認字的年紀就會看,對戀愛早就有了自己的幻想。
她從小學就幻想自己上了高中會有一個成績又好、性格溫柔、長相帥氣的男生對她情有獨鍾,兩個人談一場全校聞名的戀愛。
講句老實話,林桑榆除了長得對她胃口,其他沒一個和她的理想型吻合。
她喜歡那種霸道總裁式的,壁咚她跟她說“女人,你是我的”,但林桑榆完全不是。
而且他很逗,能讓周圍的人和他相處的時候很開心,何悅也是。
這樣其實很難讓異性產生好感,但何悅能感覺到他對她不一樣。
他的眼睛會時不時瞄她,還會有事沒事找她聊天,如果物件不是一個何悅這樣敏感的人,可能真的會覺得他對自己完全就是普通同學。
然而物件是何悅,不僅敏感,而且玩心很重。
何悅這幾天最大的愛好就是排練時佯裝不經意的製造一些skinship,她樂於見到林桑榆羞赧的樣子;
或者是在林桑榆來找她聊天時順著杆子往上爬,看他又因為多瞭解了她一點而開心一整天。
何悅覺得這太有意思了,她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就能玩這麼溜,簡直是情場女王。
這就像她小時候去馬路上截停別人汽車一樣,在被創死和車裡人被嚇死的兩個極端內反覆試探,而且林桑榆還不會從車裡鑽出來罵她,多好玩。
但何悅並不知道,無論是玩什麼遊戲,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飯桌上,林家一家四口吃著外賣閒聊。林正陽和楊梅都不是有功夫做飯的人,阿姨這兩天回家,連帶著五歲的楊一鳴也吃外賣,不過他吃得挺開心,手上臉上都是油。
“我們要去秋遊了。”林桑榆提起。
楊梅問他:“去哪啊?”
“九洲樂園。”
“那你們小學不都去過了,還去?”
林正陽插嘴:“人不一樣嘛。”跟兒子抬了抬下巴:“是不是?”
林桑榆抿著嘴笑笑:“去吧,他們都去,不去還得在教室自習,那太難受了。”
“說吧,要多少錢?”
楊梅女士看到他兒子伸出一根食指:“一千。”
“你去什麼銷金窟啊要這麼多錢,我記得門票只要一百多吧。”她拿衛生紙擦了擦手,朝林桑榆丟過去。
他雙手合十:“求你了老媽,裡面還有別的要另外花錢的,錢多錢少不是一個玩法的。”
“最多五百。”林正陽伸出一個手掌,眼看大兒子還要說話,“再說話三百,附贈一個嘴巴子。”
林桑榆終於閉上了嘴。
研學那天,本來何悅是跟孟紫瑤幾個一塊的,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們就跟林桑榆那幾個走到了一塊玩了好幾個專案。
他們走到了一個過山車專案的門口,好幾個人想進去玩,但何悅看著門口的價目表猶豫了。
誠然買了門票就可以體驗裡面的遊樂設施,但也不是全部,有一些是要額外花錢的,比如這個。
何悅兜裡有錢,但她不想花。她初中一次秋遊時,因為有個水上過山車的專案需要花錢買一次性雨衣,她買了,然後回家捱了罵。
你說她家裡缺那十塊錢嗎?其實不缺,只是劉靈慧特別講究價效比。她說這錢給你是備作急用的,比如和隊伍走失了需要錢打個電話這種情況,不是讓你拿去瀟灑的,那個專案需要雨衣你可以不玩。
何悅還記得她當時扯著那件雨衣嫌棄憤懣的表情,“就這麼一件塑膠袋一樣的東西,還要十塊錢?景區想錢想瘋了!你也是沒見識。”
對,她沒見識。總是出門在外一副小家子氣模樣,她自己都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不去,太貴了,你們上去玩吧,我在這等你們。”
何悅看向說這話的林桑榆,感慨人和人真是太不一樣了。她在這糾結怎麼說不玩才能不傷面子,人家卻可以坦坦蕩蕩說貴。
其實他真沒錢玩嗎?不可能。他腳下蹬的鞋,和背的書包,都不是便宜貨,比何悅的價格起碼翻幾番。但也就是這樣的人,才可以大大方方的討價還價。
有了林桑榆打頭陣,何悅說出自己的想法也容易了很多。其他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把貴重物品交給他倆保管以後就喜滋滋的上去了。
很多的事情往往都是庸人自擾,正處於青春期細膩敏感的少年還意識不到這點。
林桑榆和何悅總不能幹站著,他們拎著幾個行李走到了一個冰淇淋小攤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何悅盯著那個冰淇淋攤一會,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倔強的慾望。
點單,付款,製作,到手。一氣呵成。
“請你吃。”林桑榆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冰淇淋。
他扭頭看那個冰淇淋小攤的選單,蛋筒20一個,比那個專案還貴,她這是幹嘛?
何悅舔著那個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球。其實並不好吃,一股人工合成的香精味,齁嗓子得很。但她一口接著一口,眼神堅定,像要跟誰較勁似的。
林桑榆咬了一口,沒感覺這冰淇淋哪裡值得賣這個價,不過他也不是什麼挑食的人,只要不是屎他都吃得香。
他想問她身上錢還夠不夠,但又覺得有點冒犯,於是兩個人安安靜靜的舔著手上的冰淇淋,面前的過山車上偶爾傳來一陣嘹亮的尖叫。
“林桑榆,”何悅吃東西速度很快,不一會就只剩個蛋筒,此時口腔到喉嚨一片清涼。
“嗯?”
“你是不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