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我猜對了。

他的反應很平靜，就像已經聽過了很多遍一樣。

“我們從各個資料庫中對比了你的dna、指紋、面部資訊等等，發現沒有任何在你加入【羊】之前的資訊，”他倒是開門見山，總算讓我知道了我被懷疑、拷問到現在的原因。“就算是出生在貧民窟也多多少少會有點記錄的吧？”

關於這一點，我必須要說，據我所知，中原中也是在八年前被【羊】收養的，聽說在這之前也沒人知道他從哪來，對他沒有任何印象，和我一樣是“憑空出現”，但現在遭受懷疑、接受拷問的人卻只有我。

——太不公平了。

可能因為他是首領而我只是個普通的底層人員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沒有我的記錄，我也很想知道我的過去發生了什麼，如果我有的話。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沒有辦法了，”他終於把托腮的手拿下來，嘴角輕輕上揚，“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我想你應該能理解的吧？”

我能理解，就像我前幾天還拿著刀抵著別人的脖子被迫要取下對方的性命一樣。

但我不理解的是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還要浪費時間無意義地耗上這麼久。

他們早從一開始應該就能看出來，即使我是臥底，我身上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不是說我一心求死，只是……站在他們的角度思考一下，反正兜兜轉轉那麼多圈我還是要死，我覺得很沒必要，不如直接給我一發子彈排除隱患。

“自行解決，沒問題吧？”

看我一副聽不太懂的神態，太宰治站起來，“怎麼樣？這種事還是自己來比較好吧？”他掏出腰間的配槍放在我面前的鐵板桌上，碰撞出清脆的聲響，緊接著又讓人來解開銬住我的手銬。

兩名黑衣人自我的左右上前，“咔噠”一聲開啟厚重的鎖鏈。

我縮回雙手微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腕，之後把右手伸過去拿起槍，溫熱的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槍支，我的心裡一片茫然。

少年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像是在欣賞一場好戲。

他到目前為止興致最高的時候就是現在了，見證別人的死亡是一件很愉悅的事嗎？

我回想了一下，我印象中的首領是個面癱，一直都沒什麼表情，臉上永遠都是淡淡的、冷冷的，可面前這個的表情倒是要生動許多。

由於身有異能的緣故，在這之前我從來都沒有摸過槍，所以我無法掂量出這把槍裡到底有沒有子彈。

我開始思考這是否有測驗的可能，就是類似於一種加入港口黑手黨的考試之類的，但是眼前有兩個級別相當高的人，此外還有幾個負責監管意外發生的維護人員，我不覺得一個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會的底層有資格讓這麼多人陪著演一齣戲來做所謂的測試。

即使沒有浪費很多精力，但也會浪費很多時間。

我把食指搭在釦環上，高度集中注意力，隨時打算用異能強力突圍。

曾經和尾崎紅葉交手過，當然只是訓練形式的友好切磋而已，在那場切磋中，我與她剛好打平，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的尾崎紅葉水平如何。

在對付她的同時還要防著周圍其他幾個人的槍支彈藥，尤其是要防範太宰治的靠近，被他觸碰到發動【人間失格】解除異能力的話我就失去了唯一的底牌了。

呼——

我深吸一口氣，接著緩緩吐出。

成功率不能得到保障，但當下的時間也並不允許我再做思考。

我緩緩舉起手，在少年鳶色的瞳孔中迅速把槍口調轉對準他的方向，然後馬上扣下扳機。

——沒有，沒有任何聲音，周圍任何一個人也都沒有任何動作，面前的少年依舊那樣輕佻地笑著，讓我產生時間靜止的錯覺。

我本想以這樣的舉動逼太宰治自我防護躲避後退，而尾崎紅葉反應迅速，肯定會迅速發動異能【金色夜叉】，金色的飄浮於半空中的人型異能將會在子彈傷害到太宰治之前就把子彈切成兩半，其他人會立馬端槍射擊但沒關係，我可以用異能防住子彈。在太宰治和尾崎紅葉這兩大主力停頓的時候我正好可以把握時間逃出去。

計劃看似很完美，但最關鍵的，這一切前提的子彈卻沒有如同意料中的射出。

“沒有……”我突然出聲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我囁嚅道，“沒有子彈……”

“不，”黑髮少年站起來走到我的面前奪回他的槍，他的動作很快，我看不清他掰下了什麼東西，只聽到“咔噠”一聲，緊接著，他把槍口對準我的方向扣下扳機。

一瞬間，我瞳孔驟縮，我用盡所有力氣去集中注意力隨時用異能去攔截子彈。

——砰！砰！砰！

我沒有發動異能。

子彈的目標並不是我。

槍聲很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耳邊炸開一樣。我能感覺到那三發子彈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飛過去的。

我離死亡僅僅只有一步之遙。

“你沒有開啟保險。”

他收回手槍，狀似親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俯下身來，慵懶好聽的少年音在我的耳邊一字一句道：“歡迎加入港口黑手黨，既然你說你崇拜我，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我驚覺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