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自己決定的事,我也改變不了。”
蘇霖沒有將話說得太明白,但宋知鈺總覺得他應該是知道一些什麼的,只是不想告訴他而已。
或許是覺得如今朝中大亂,想要謀求一個機會走上朝堂?
不管如何這都是蘇家內部自己的事情,宋知鈺沒辦法摻合進去,因此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問路上帶了多少人,需不需要人去接應。
這些小事蘇家人會解決,就不用麻煩他了。聊了一會兒,蘇霖突然問,“盛雨航今日約你出去可說了什麼?他是怎麼打算的?”
宋知鈺摸索著茶杯邊兒,輕笑兩聲,“他讓你來打探訊息的?”
雖然他沒有明說這個“他”指的是誰,但兩人心知肚明。
蘇霖面色一僵,下意識搖頭,“不是,我聽王管家說的,所以才有此一問。”
實則宋知鈺也是隨口一問,並不在意他到底是不是蕭寒硯派來的。
“他想拉著我一起造反。”
明明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宋知鈺的語氣十分平淡,冷淡到就像是在說晚上要喝烏雞湯一樣平常。
蘇霖一驚,很快又恢復正常,“他……想造反?還拉著你一起?”
這件事其實不難猜,盛雨航帶兵在京城外徘徊那麼久,遲遲沒有離開,註定了他有所圖謀。只是大多數人都會以為他是為了給盛雨霽報仇,而不會將他往造反那方便去猜。
盛家是堅定不移的保皇黨,這麼多年來對啟靈帝忠心耿耿,所以大家會放鬆警惕,不會覺得他會真的造反。
“有問題嗎?”宋知鈺歪著頭,輕聲問。
“不是……他有病吧?”蘇霖語氣加重,“他自己去找死就算了,怎麼還要拉上你?”
宋知鈺搖頭,沉吟道,“確切地說,他不是想拉著我造反,而是想拉著蕭寒硯。”
宋知鈺手裡沒有籌碼,但蕭寒硯有。
蘇霖深吐一口氣,“……那沒事了,你答應他了嗎?”
不止是盛雨霽,連蘇霖也預設宋知鈺和蕭寒硯是一起的,故而有此一問。
“沒有。”宋知鈺輕嘆了一口氣。
蘇霖猶猶豫豫的開口,“喬家倒戈之後,蕭大人一直處於劣勢,現在情況恐怕不好。”
“砰——”茶盞落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打斷了蘇霖的話。
宋知鈺起身下了逐客令,“我要休息了,你請便。”
蘇霖暗道不該提蕭寒硯,但嘴上也只是讓他好好休息,而後退出去了。
宋知鈺這些天一直在刻意迴避朝堂之上的一些相關訊息,但無論是蘇霖還是阿墨都會刻意提起,讓他對如今的局勢也瞭解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朝堂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蘇霖一連半個月都沒有來莊子上,蕭寒硯也不見蹤跡。
宋知鈺曾讓阿墨以送東西為藉口去蘇府打探訊息,但得到的訊息是蘇霖在宮裡已經整整五天沒有回府了。
宮牆內密不透風,宋知鈺打探不到任何訊息。
“唰——”落筆太重,毀了一整幅畫。
宋知鈺放下毛筆,胡亂的將紙張揉成一團扔在桌上,和其他幾十個紙團放在了一起。
“主子,心情不好就別畫了吧。”阿墨小聲提醒。
宋知鈺斜乜了他一眼,“宮裡有訊息傳出來了嗎?”
“沒有。”阿墨搖頭,“您不是不讓屬下去打探訊息嗎?”
宋知鈺冷冷一瞥,他又閉了嘴。
恰巧這時王管家說有客人上門,宋知鈺本以為會是蘇霖,沒想到來人卻是半月不見的盛雨航。
在被宋知鈺拒絕之後,這段時間盛雨航聯絡了很多朝中大臣,但無一例外都吃了閉門羹。
饒是如此,他依舊不肯退兵,帶著那幾萬親兵在郊外徘徊,甚至還往前壓了十幾里路。
如今城內外的百姓人人自危,皆是大門緊閉,減少了外出的次數。
宋知鈺瞥了他一眼,“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不會和你去做這種事。”
“為什麼?”盛雨航依舊覺得宋知鈺那些莫須有的理由無法說服他。
“為什麼?我沒能力,沒權力,也不想去鬥。”宋知鈺深嘆一口氣。
應州慘案給了宋知鈺重重一擊,讓他知道即使是手握重權,忠君為民也不一定會有好下場。
啟靈帝的處境讓宋知鈺明白了,即使是身居高位也會被多方掣肘,做事也不只是下一道命令那麼簡單,啟靈帝受了多少暗算,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況且如今的朝廷就是一個爛攤子,國庫空虛,揭竿起義的百姓不斷,內亂未消,胡人虎視眈眈,無論是誰接手,短時間內都不可能將整個國家建設好。
盛雨航對於他這種保全自身的做法感到鄙夷,但仍然勸道,“沈問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要真的讓他得逞了,我們還會有活路?”
沈問最是睚眥必表,他深諳斬草要除根的道理,一旦他坐上了那個位置,第一件事不是整頓朝綱,而是剷除異己!
屆時他們這些保皇黨,一個夜別想活。
盛雨航見他眉宇間似乎有些動容,接著開口,“前幾日幾位老臣在朝堂上怒斥沈問,第二天就全家慘死,真要讓這種人坐上了那個位置,要讓天下百姓怎麼活?”
宋知鈺眸色微沉,“你既然這麼擔心,為什麼自己不去,一定要拉我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