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鈺將自己困在了繚繞的火光之中,絲毫未覺身後有人來了。他呆呆的坐在那裡,雙眸死死的盯著前面的一牆牌位。
這是……給十萬忠魂點的長魂燈!
蕭寒硯心裡“咯噔”一下,握緊了雙拳。
宋知鈺揉了揉發燙的雙頰,又往火盆裡扔了一疊黃紙。身後一片陰影蓋了過來,他先是一愣,而後快速抹乾眼淚。
“你怎麼來了?”看清蕭寒硯面容之後,宋知鈺又是一愣,“怎麼這麼急?”
蕭寒硯一身寒氣,軀體震顫,幾縷頭髮自然的垂下,黑色靴子上濺滿了泥點子。蕭寒硯素來愛乾淨,衣服髒了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焚香,鮮少以這樣一幅打扮出現在人前。
蕭寒硯沒有說話,屈腿蹲下,左邊的膝蓋撐在地上,替宋知鈺將手裡最後一疊黃紙扔了進去,“發現你不見了,就跟過來了。”
“不用急,我能出什麼事兒?”宋知鈺打了個哈欠,故作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蕭寒硯閉口不提,轉而說道,“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行,折騰了這麼一會兒,我都餓了。我方才見到盛大將軍了,你知道……嘶……”
“怎麼了?”蕭寒硯語氣急促,立刻將他扶住。
宋知鈺跌坐在地上,嘟囔道,“腳麻了,跪太久了。”
蕭寒硯二話不說掀開衣袍在宋知鈺面前盤腿坐下,小心翼翼的替他脫了鞋,將他的腳放在自己腿上,小心揉按了起來。
小腿漸漸恢復知覺,傳來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意,還有些舒服。
正當宋知鈺要收回腿的時候,褲子突然被蕭寒硯推到了膝蓋處,膝蓋和小腿上幾處淤青在白皙的面板上格外明顯。
“怎麼傷的?”蕭寒硯聲音冷冽。
宋知鈺語氣低緩,“路上走太急,摔了一跤。”
“這傷口看著不像是隻摔了一跤吧?”蕭寒硯瞪了他一眼,語氣讓人聽不出息怒。
宋知鈺立刻解釋,“真就只摔了一跤,從……馬上摔的。”
“下次再受傷就別出來了,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話雖是這麼說,但蕭寒硯還是細心的替他揉搓著淤青的位置。
“啊……疼……”宋知鈺眉頭緊鎖著,痛苦出聲。
蕭寒硯手上的力氣不減反增,冷聲道,“就該讓你多疼一會兒才知道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一個人亂跑。竟然還把我的人調走了,能耐了啊你?”
“那你怎麼在酒肆找到我的?碰巧去了那裡?”宋知鈺聲音低緩,目光灼灼的盯著蕭寒硯。
那家酒肆陳舊不堪,在朱雀大街上並不起眼。酒肆裡更加破敗,蕭寒硯自持身份,又有潔癖,沒有什麼特殊原因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那種地方的,絕無可能是碰巧。
蕭寒硯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瞬,但還是被宋知鈺捕捉到了。他長睫輕閃了兩下,目光變得晦暗不明。
蕭寒硯神色未變,“約了盛大將軍,那地方不容易被發現。”
宋知鈺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問道,“我打擾你辦事了?”
“你比較重要。”
這個時候了竟然還試探他!
蕭寒硯咬了咬牙,加重了手裡的力道。
宋知鈺痛呼,“啊……痛……恩……”
痛並舒服著,宋知鈺的聲音帶著尾音,細碎的呻吟從嘴裡溢位。
察覺到蕭寒硯的動作停止了,宋知鈺凝眸,“回去了。”
蕭寒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替宋知鈺穿好襪子,在腳心處拍了兩下,這才繼續給他穿鞋。
穿好鞋後,宋知鈺正準備站起身來,蕭寒硯擒住了他的雙臂,雙唇覆上了上來。
宋知鈺怔忡片刻,立刻用力推開了他,“別……別在這裡。”
眸光輕閃了兩下,蕭寒硯餘光看到了不遠處立著的無數牌位,沒有說什麼,起身後將宋知鈺拉了起來。
出了宗祠,宋知鈺緊繃的身體隨之鬆懈下來,看著祠堂外不遠處的的柵欄上栓了一匹馬,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騎過來的馬已經跑不見了。
蕭寒硯解開繩子,翻身上馬,動作一氣呵成,隨後朝著宋知鈺伸出一隻手,“上來。”
宋知鈺上了馬,被蕭寒硯整個人禁錮在懷裡,頗有些不自在。
黑色的駿馬在路上走走停停,像是散步一樣悠閒。
剛走沒一會兒,宋知鈺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等會兒,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宋知鈺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在酒肆偶遇是因為蕭寒硯約了盛雨霽,但找到這裡絕非偶然。蕭寒硯的人被他支開了,照理來說沒有不會知道他去了哪裡。除非除了暗處的那幾個人,還有人在盯著他。
宋知鈺輕咬下唇,用手肘推了推身後的蕭寒硯。
“周徹安告訴我的。”蕭寒硯撒謊起來毫無心理負擔,“他居然這麼隨隨便便的就把你給出賣了,你別太信他。”
宋知鈺沉默一瞬,猛的反應過來,“哎,你是不是威脅他了?”
“我威脅他做什麼?”蕭寒硯皺眉。
宋知鈺接著開口,“徹安膽子小,你別嚇著他了。”
見他這麼護著周徹安,蕭寒硯磨牙,就不該提到這個人!
“他膽子還小?一個人單槍匹馬就敢往我府上闖這叫膽子小?還敢在書院給喬家兩兄弟下瀉藥這叫膽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