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讓他見傅玄野,而是傅玄野一直就沒有醒過來。
這件事只有桑言和肖鷹知道,對外只說傅玄野閉關了,也沒人懷疑過。
桑言扶額:
“梵公子,這段時間您確實辛苦了,但傅仙君閉關,我們做下人的也不好去打擾。
等工期完成了,梵公子在這邊多住上一些時日,在下帶著梵公子好好逛一逛。
等傅仙君出關了,兩位在相見,如何……”
梵修俊皺起眉頭,嘴唇緊抿著,兩邊嘴角下垂,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天知道將近兩米五的大個子,在桑言面前委屈得掉眼淚的模樣,有多震撼。
桑言第一次具象的看見了猛男落淚,這四個字。
喉嚨裡發出的嗓音,猶如重錘落在地上:
“可是,俺爹不讓俺在這邊待太久,說讓俺做完這邊的工程,就趕緊回家!”
桑言吞嚥口水,他抬起手,拍了拍面前鼓鼓囊囊的肩膀。
“梵公子,在下給家父一封書信,說有新的工程需要梵公子協助,希望他能多通融些時日,這般可好……”
“多謝桑公子,多謝桑公子,您人真是太好了!”
桑言苦笑。
也不知傅玄野什麼時候能醒過來,桑言有些躊躇。
一上山就消失不見的肖鷹突然出現在面前,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梵修俊,對著桑言行禮道:
“桑公子,屬下有要事稟報。”
桑言和梵修俊道別,和肖鷹走到一旁隱蔽的角落。
肖鷹又佈置了一道結界,才緩緩開口:
“桑公子讓屬下找的人,如今找到了。”
桑言瞪大眼睛,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他抓住肖鷹的手臂:
“在哪裡?快帶我去。”
魔宮,陰暗潮溼的地下牢房中。
是桑言第一次穿過來時,睜開眼睛看見的地方。
霍祥對原主用刑,把原主折磨死了,他才有機會重生,遇見最美好的傅玄野。
桑言心臟撲通撲通跳著。
儘管過了很久,身上的傷口也都癒合了,桑言再次踏進這裡,依舊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血腥味,桑言忍住作嘔的感覺。
走到牢房門口,肖鷹攔住桑言。
“桑公子,他真的可以救尊主嗎?”
桑言咬緊唇瓣:
“但願……”
肖鷹眼底一片晦暗,他親自替桑言開啟牢房的門。
桑言剛走進去,一道凌冽的劍氣迎面襲來,在他面前消失不見,只留下一陣風,吹亂桑言額前的碎髮。
瘋狂的嘶吼聲在牢房裡迴盪著,一頭白髮,渾身血汙的乞丐朝桑言衝過來。
卻在離桑言一米遠的距離處,被脖子上粗大的鎖鏈扯住,身體又彈了回去,狼狽地跌倒在地上。
經過剛剛一番動作,那乞丐的腹部似乎有鮮血溢位,蓬亂的頭髮遮住他的臉。
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桑言能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敵意。
肖鷹站在桑言左前方的位置,他似乎做了什麼,拴住乞丐的鎖鏈便短了許多。
“桑公子不必害怕,有防護結界,他出不來,也沒辦法傷害到您。”
肖鷹話音剛落,一道如水一般的防護結界出現在視線中。
“是你將他打傷的?”桑言問。
“不是,抓捕他的時候,他原本身上就有,屬下未經桑公子允許,不敢擅自用刑。”
桑言點頭。
他上前一步,半蹲在乞丐身邊,抬起手,綠色的靈力進入乞丐腹部流血的地方。
那處止住血,傷口長出嫩肉,直到完全癒合。
桑言收回手,掐了一個清潔術法。
頓時,牢房中的血腥味散去,乞丐上的衣服也便得純白無暇,他白花花的頭髮變短,露出臉上的五官。
桑言翹起嘴角,乖巧地喊了一聲“爺爺。”
殷懷春臉上的皺紋長出來,看著老了許多,兇狠地目光死死盯著桑言,喉嚨裡發出低沉的笑聲。
“你不想見到奶奶嗎?”
殷懷春笑容僵住,目光有一瞬的失神,眼眶裡竟然湧出淚水。
“爺爺,奶奶她在等著你啊!”
殷懷春身子哆嗦起來,雙手捂住臉,小聲抽泣著,隨著他的動作,鎖鏈撞擊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騙子,都是騙子,桑柚不會見我,桑柚不會見我……”
桑言攤平手掌,一面回憶鏡出現在他手中。
有小孩稚嫩的聲音傳出來:
“桑柚奶奶,您在幹嘛呀?”
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奶糰子鑽進美人懷裡,一頭白髮用青簪束在頭頂。
桑柚託著奶糰子的屁股,將手中的竹蜻蜓遞給他:
“你桑言哥哥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拿去玩吧!”
那聲音不顯蒼老,沉穩透著一股無奈的語氣。
殷懷春目不轉睛盯著回憶鏡看,畫面戛然而止。
他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清明,喉結動了動,他的聲音滄桑。
“我要立刻見到桑柚。”
殷懷春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陰狠地的目光掃過桑言,再次重複一遍:
“我要見桑柚!”
乞丐一般的殷懷春,彷彿回到了從前,他溼冷的眼神看過來時,讓桑言脊背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