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壁往外七八米遠是河道,顧遠生了堆火取暖照明,在火堆旁挖了個坑,把之前買的大餅扔進去烤。
顧遠把鞋脫了,光腳踩到河邊的石頭坐下,腳伸進冰涼的河水中放鬆一下,畢竟他總不能把鍋拿出來燒水泡腳吧。
“公子,過來試試?”顧遠扔了個小石頭到舒景川身邊。
舒景川端端正正坐在火堆旁,顧遠看見就覺得累,“這水泡著還挺舒服。”
“你以後別叫我公子,我不是什麼公子了。”
顧遠扭著身子面朝他,十分放浪形骸地拍拍身旁的位置,“舒景川,過來泡泡水。”
舒景川有些費勁的脫下鞋,襪子脫到一半退不下去了,跟腳上破掉的水泡粘在一起了。
顧遠瞧見他要硬扯,趕緊阻止:“哎,你別扯,就穿著過來,用水泡泡興許就能脫下來,待會兒用火烤乾就行。”
舒景川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腳上傳來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坐下,腳伸到水中冰得他臉都皺了起來。
“白天不舒服的時候怎麼不告訴我?”
舒景川低著頭,“又不是走不了…………”
“你還挺能忍的。”
顧遠伸手要去抓舒景川的腿,舒景川急急忙忙轉身避開,“你幹嘛?!”
“幫你按一下腿。”
“不行!”
“怎麼不行,以前不也給你按了。”
舒景川堅決不讓顧遠碰,“反正不行就是不行,以前是以前,不一樣。”
顧遠也沒強迫舒景川,無奈攤手:“你不願意就算了,不過晚上可別叫疼。”
舒景川還以為顧遠說的是他腳上幾個水泡疼,根本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直到他們吃了餅子休息,他才終於知道顧遠說的是什麼。
巖壁離河太近,這裡地勢正好形成一個水潭,上面衝下來的水聲音很大,太吵了根本睡不著,就算睡著了也很容易因為點小動靜驚醒。
舒景川躺在一邊不停小幅度動腿,只要不動,那種從骨頭裡滲出來的疼痛立馬又席捲雙腿。
這跟平時磕了碰了的痛完全不一樣,他覺得腿裡在下一場接連十日未停的連綿陰雨。
顧遠慢悠悠地睜開眼睛,一把將就差在地上打滾人撈過來,什麼也不說按住他的腿,東捏一下,西捶一下。
“我就說你晚上要疼,現在知道其中滋味怎麼樣?”
舒景川嘴唇緊抿,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明天還會這樣嗎?”
顧遠正想嚇一嚇他,抬眼看見舒景川慘白的臉還是如實說:“不會這麼痛,你平時去哪兒都是馬車轎子,習慣習慣就好了。”
舒景川點點頭,閉上眼睛一言不發靠在巖壁上,這麼多事短時間擠在一起,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顧遠等舒景川睡著就停了手,往火堆中添了柴,去洗把手,最後一點睡意也消失殆盡。
如果不是晚上太黑光線不好,他撿點石頭打水漂也能消磨時間,現在只能拿舒景川頭髮編小辮子玩。
要不說這有錢人營養就是好,不止給人養的白白胖胖的,頭髮也跟他的不一樣,摸起來滑溜溜的,烏黑亮麗有光澤。
顧遠後半夜才終於困了,二話不說直接倒頭就睡,等第二天清醒過來,想起要給舒景川頭髮毀屍滅跡時已經晚了。
舒景川昨晚睡覺一直感覺另外半邊身子有蟲子在跳,現在看著十幾根細細密密小辮子下面防止頭髮散開的草才明白是為什麼。
“嘿嘿嘿,我這不是給忘了…………”顧遠訕笑著摸摸腦袋,不好意思看舒景川。
舒景川:“……………………”
這些辮子挨著火烤了一晚上,顧遠把它們小心解開後全都彎彎繞繞地蓬了起來,用水打溼也沒能恢復原樣。
舒景川只好頂著一側明顯不對勁的頭髮上路,後面有個大包袱擋著倒也看不見。
顧遠因為心虛默默跟在後面,時不時看一眼舒景川的背影,心裡暗自嘀咕:他是生氣了吧?他這是生氣了吧?
古代本就地廣人稀,今天兩人還是沒有好運氣找到可以歇腳的客棧,甚至是連人家戶都沒能碰見。
有了昨天的教訓,舒景川睡覺前特意把頭髮攏到一邊,就是要防止顧遠晚上無聊再悄悄下黑手。
往前又趕了兩天路,兩人到了一處小鎮,終於不用再風餐露宿。
小鎮上的客棧環境非常一般,一晚上十文錢,為了省錢只要了一間房,餐食要另外花錢在客棧買,或是出去外面下館子。
房間可能是很久沒人住了,一進去就能聞見股淡淡的黴味。
顧遠把窗戶全部開啟,趁現在外面天還沒有黑,火急火燎地拉上舒景川出去吃了兩碗麵。
客棧小二在他們回來後提了兩桶熱水上來,顧遠和舒景川一前一後在屋裡洗了澡,洗澡用的皂角果是顧遠路上撿的。
直到兩人都洗完,才終於意識到這裡沒有地方生火烤頭髮,就連房間的蠟燭也只有一截拇指那麼長。
木架上掛的幹帕子拿在手上一聞,腳臭味混著一股黴味,顧遠恨不得扔出十米遠。
沒辦法,兩人只能把身子探出窗外,借外面的風把頭髮吹乾,不然這頭髮第二天起來還是溼的。
“啊啊啊!!!鬼啊!!!”
街上喝醉酒晚歸的人抬頭看見上面飄著兩個腦袋,風還把頭髮吹的左搖右晃,頓時嚇得屁滾尿流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