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房間內足夠安靜, 所以旁邊的降谷零, 諸伏景光和伊達航三人也能聽到電話那邊清晰的聲音:
“你真的希望我想你嗎?一個多月沒找出我的聯絡電話, 我還以為你是後悔當時太出風頭了?”
房間內三人因為這略微挑釁的語氣而皺起了眉。
他們幾個都在近期見過鬆田陣平,也聽過他的聲音, 自然不會認錯人。但是這內容又太過於奇怪了,難道是松田想要對他們傳遞什麼資訊?但是也不應該找上萩原研二吧。
他們都察覺出了這通電話的違和感,但是誰都沒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響,互相沉默著對視了一眼,又重新將目光放在依然在和松田陣平閒聊般的對話的萩原研二身上。
萩原研二的反應也有些古怪,雖然他的語氣輕鬆,但是真正待在他身邊的三人卻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有種難言的焦躁感,並且隨著電話時長的推移,越演越烈。
他的態度,讓三人心中的某個想法慢慢擴大,最後伊達航率先比劃出手勢:
‘對面的人不是松田?’
降谷零遲疑著點了點頭,諸伏景光則是皺起眉,無聲地說,‘但是電話確實是科涅克的。’
伊達航也用口型和他交流,‘我見過,上次做筆錄的時候,他也留了這個電話。’
所以電話對面的人到底是誰?
三人、不,包括正在打電話的萩原研二心裡面都冒出來了一個代號。
白蘭地。
會是他嗎?
汗水從掌心和指腹緩慢滲出,萩原研二攥著手機的手開始輕微的打滑。
他不是在恐懼。聽著對面的人用他在夢裡都會迴響的聲音,冒領著對方的身份和他交流,壓抑的憤怒就在他的血管中叫囂著呼嘯著。
因此,當聽對面的人約他明天見面的時候,他不假思索地含笑迴應:
“好呀,那我現在就已經開始在期待明天中午了。”
他把“期待”兩個字的讀音咬得輕佻又甜蜜。
結束通話電話後,萩原研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嘴角拉平。他感覺到有身後有陰影覆蓋過來,也依然沒有抬頭,只是平靜地說,
“對面的人不是松田陣平,我答應了他明天中午在鳥矢町的一家咖啡廳見面,但是他未必會來。”
“萩原……”是伊達航的聲音。
萩原研二依然沒有轉頭看他,只是專注的盯著地面,帶著花紋的瓷磚淡雅潔白,但其間橫縱交錯的黑線,卻鮮明又醜陋。
“這應該是一個陷阱,明天我過去之前會提前佈置,沒準能抓到一點線索。”
半長髮的青年垂著眸,自顧自地說,“好了,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了,我們先快點圈定一下警視廳內部可能是臥底的人選吧,我已經大致有一點思路。”
降谷零卻猛然站起身,冷著臉說,“萩原研二,你是覺得我們聽不出來嗎?你擔心的事情,我們一樣在擔心,你非要到這種時候還要掩飾,是不相信我們嗎?”
“我當然相信你們”萩原研二默然片刻,忽然苦笑,“但是現在臥底的事情……”
諸伏景光走過來,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嘆息一聲,“萩原,臥底的事情確實重要,但是不代表說我們就一定要把松田放在後面。”
萩原研二抿緊了唇。
伊達航一把勾住萩原研二的肩膀,把人推回沙發上,
“行了,都坐下吧,我們再好好想想。”
他們心中此刻的顧慮是一樣的。
如果這是想要把萩原研二騙出來的陷阱,讓松田本人打電話給他不是更合適嗎,為什麼是其他人用松田的號碼打過來?
他本人……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還好嗎?
“還好,不過就是暴露了而已。”松田陣平冷靜的對著電話那邊說明完情況,補充道,“萩原研二絕對發現了不是我。”
“白蘭地,萩原研二有沒有說什麼,你憑什麼能確定?”
貝爾摩德恢復了自己的本音,動作優雅地點了一支菸,滿意地看見對面的人因為繚繞的煙霧而不滿地擰眉,卻因為電話那邊的人沒有出聲。
不管是坐在了科涅克不允許其他代號成員進來的安全屋中,還是當著不抽菸的科涅克的面前點上煙,都讓她心情愉快。
因此,即使是被白蘭地當著boss的電話直接否認了偽裝,她也沒有緊張地反駁。
事實上反駁也沒有什麼用,因為boss直接肯定了科涅克的判斷。
“果然如此,那我反而更放心了。”
哪怕是經過變聲器,扭曲的電子音在對面的人不緊不慢的語速下,都顯得從容不迫,像是沒有什麼能讓他動搖似的。
而boss的聲音還在清晰地傳來,“不過這樣一來的話,明天公安恐怕會有佈置,你還要過去嗎?”
他的態度就好像是真的給了白蘭地選擇的餘地一樣。
貝爾摩德一言不發的吸了一口手上的細煙,任由微嗆的煙霧滾入喉中,尼古丁帶來的興奮麻痺了她輕微的緊張,也中和了她眼底的漠然。
不過無所謂,反正白蘭地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
“當然過去。”
果然,捲髮青年毫不猶豫地回答了。
哪怕這個計劃進行下去,有可能會讓他陷入危險,他也不會有絲毫的動搖。只要是boss的令,白蘭地腦海中甚至不會生出任何推卸的想法,更別說是背叛。
貝爾摩德想,如果她是boss的話,大概也會喜歡白蘭地這樣的下屬。他甚至不能用忠誠來形容,因為他腦中根本就不存在自己是在被人掌控著性,毫無自由地被安排的概念。
“貝爾摩德。”
“我在,boss。”貝爾摩德收斂思緒,恭敬的回覆。
“明天你和他一起過去,如果出了意外就準備接應白蘭地。”
“好的。”
“我不需要……”
“白蘭地。”對面的人稍稍加重了語氣,“別在沒有意義的情況下涉險,你的不是用來浪費的。”
捲髮青年只好道,“我明白。”
對面的boss放緩語氣 “其他的地方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只要最後的結果不出錯就可以。”
電話結束通話,貝爾摩德手裡的香菸也燃盡了。
“你可以走了。”捲髮青年看見地上的菸灰,不帶一點轉折和委婉地直接沉下臉色趕人。
貝爾摩德反而笑了起來,燦金的髮色在燈光下折射著迷離的光,她的姿態依然優雅,但語氣卻刁鑽而惡劣,
“怎麼,你撐不住了?我聽琴酒說,你最近一直在過量服藥?”
金髮女人不顧他壓迫性極強的目光,細細的打量捲髮青年隱藏在平淡表情下有些恍惚的眼神。
“和你有什麼關係?”
距離他提前吃藥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松田陣平被強壓下的睏倦如浪濤般上湧,他聞著空氣中的煙味,有點不爽地打開了新風系統。
倒不是他討厭煙,只是他昨天提前吃藥後,今天上午醒來還是睏倦,但是今天還有事情要忙,所以趁機試了試促醒劑之類能讓人從睏倦中清醒的藥品。
片劑和針劑都測試了,發現有的有效果,有的無效。而其中有效的還造成了一點微妙的後果,比如中樞神經過於敏感,甚至包括嗅覺,聽覺等等感官都很容易輕易被調動,所以現在對煙味特別敏感。
因為不算是副作用,所以希拉也無計可施,只能等它一點點褪去。
而他之所以這麼急,是因為從把臥底的事情透露給諸伏景光他們之後,就要繼續著手做第二層準備:
臥底的調查是在公安內部,他很難插上手。所以想要利用規則來保證諸伏景光安全,最快的辦法就是自己人為的在製造一個針對諸伏景光的涉及生死的危險陷阱。
今天修理店將手環炸彈重新拆開,把那天測量的資料上傳,又做了一些安排,找了合適的藉口說服琴酒同意,確定針對蘇格蘭的計劃可以妥善並且隱秘地進行下去後,才打算安心休息。
結果貝爾摩德居然不聲不響地找到了修理店這邊,還帶來了boss的令。
試探萩原研二。
貝爾摩德堅持說她要來打電話,防止松田陣平把事情搞砸,松田陣平本來想要拒絕,但是後來又轉為同意。
畢竟旁邊有貝爾摩德,如果是他打電話,萬一萩原研二沒有防備,真的不小心透露出情報,那事情就麻煩了。
只有在發現對面的人不是他的時候,才能確保萩原研二一定會警惕起來。
幸好見面是在中午,那時候副作用大概已經過去了大半,松田陣平本來是這麼想的,結果貝爾摩德一句話又提醒了他,
“你提前吃藥,是不是要去t03檢查,我送你過去。”
松田陣平:……
他昨天還逃了一次檢查。
他本來對這些無所謂,也沒想過會有故意不去的情況,但是最近提前吃藥實在是太頻繁,總不能天天檢查吧。
松田陣平的猶豫卻讓貝爾摩德誤會了。
金髮的美豔女人面上驚訝的神情一閃而過,隨後,她意味深長的勾起唇角,“真是難得,我第一次看見你居然想要拒絕檢查 ”
松田陣平剛想說話,貝爾摩德已經輕笑一聲,起身離開。
她款款走到門口,才微微側過頭,淡金色的長髮從她的肩頭滑落,“看在你今天讓我心情不錯的份上,就幫你保守一下這個小秘密吧,白蘭地。”
本來已經打算動身去t03的松田陣平:?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放棄了深夜出門的打算。
至於身體資料,上次他也問過雪莉,短期內應該不會偏差太多,最多能檢查出來他最近有沒有服藥,是否過量,但還沒有辦法具體到天那麼精確。
松田陣平打了個哈欠,強睜著眼給萊伊發了一封郵件,就直接睡到了明天上午10點多,但被鬧鐘叫醒的時候,還是覺得沒什麼精神。
他洗了個澡,擦頭髮的時候看了一眼手機,發現多了不少郵件。
來自波本的一概忽略,松田陣平甚至沒有點開看過,反正如果真的有事的話,他們也不可能透過這個郵箱來聯絡。
蘇格蘭的只有一封,邀請他今天中午見面。
【今天沒空。——科涅克】
他手指靈活地按動幾下,快速回復了一句,接著點開了萊伊的郵件。
【安排好了,需要我過去嗎?——萊伊】
松田陣平遲疑了下,最後還是發給了他一個地點。
赤井秀一拿到埋伏的地點之後,就立刻動身過去了,但他剛到附近,就忍不住皺起了眉。
他並不清楚科涅克這個任務的具體情況,只是按照要求做出了一些佈置,並且知道科涅克等下要在這裡和人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