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波本,也叫安室透。
去年這時候,他幫廣島的盤踞多年的第一大極道組織豐吉會的換了個老大,並轉手送了一個原來排行第二的加瀨組一個四分五裂大禮包,將已經因為混亂局勢縮水大半的竹內組送上第一的位置。
在這場一個月內忽然爆發又迅速平息的動亂中,真正的贏家只有在三家周旋吃了個盆滿缽滿的情報販子安室透,和悄無聲息截獲了幾條違禁品運輸線的公安。
完美完成了第一個臥底任務並升職的降谷零,無縫接到了一個極為艱鉅的任務。
他要潛伏進一個已經存在了半個多世紀的跨國犯罪組織,在日本乃至於世界各地都有龐大而隱秘的分部。
前段時間東京地區本土勢力的大洗牌,似乎也與他們有關。
於是情報販子安室透帶著惡意和狂妄的好奇前往東京,“一不小心”得知了某個組織成員的秘密。
在對方被自己組織的人滅口後,安室透敏銳地意識到事情大條了,當機立刻逃往美國,結果被朗姆的人在登機前一秒攔下。
安室透順理成章又不情不願地加入了組織。
組織內部有極為嚴格的審查機制,即使以他的“豐功偉績”,也沒可能直接成為代號成員,更別說那位傳聞中的組織二把手朗姆是一個極為看重資歷的人。
複雜和刁鑽的任務,帶著新鮮血腥氣和慘叫的隱秘情報,八個月時間像是一張大網,將安室透徹底染上黑色,讓他成為了組織的波本威士忌。
拿到代號的那一天,他恍如隔世,覺得再沒有什麼事可以動搖他的偽裝了。
結果在第一個正式任務裡,就遇到了三個月就拿到代號的傳奇人物,蘇格蘭。
波本裂開了。
降谷零和親愛的幼馴染諸伏景光面面相覷。
先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號稱極為神秘、極難潛入的跨國犯罪組織,現在有兩名成為代號成員的日本公安了。
時間回到現在,波本和琴酒出任務前,第一次接到了朗姆親自發來的郵件。
【如果科涅克出現,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任務結束後立刻彙報給我,不能有絲毫遺漏。——朗姆】
【收到。——波本】
科涅克是誰?
有人說他是某位組織高層大人手下最有用的賺錢工具,有人說他是直屬boss的人,還有人懷疑他和研究所有關。
波本能查到的資訊只有一條。
科涅克是這兩年忽然出現在日本的,一出現就已經是代號成員,並且地位特殊,琴酒和朗姆都無權指揮他,但他似乎也沒有自己的直屬手下。
比他更早加入組織的景光,幫他補充了另外兩條。
一是科涅克似乎是個機械方面的天才,組織利用他的產品,在北美和歐洲攫取了大量資金。
二是科涅克性格暴躁,喜怒無常,和他出任務死亡率高,哪怕是琴酒的行動組和朗姆的情報組的代號成員,都曾經有人死在他製作的炸彈下。
組織嚴令內部成員互相殘殺,但科涅克卻從來沒因此受到過處罰。
說完之後,諸伏景光的神情已經十分凝重。
“zero,你一定要小心,科涅克很特殊,我已經加入組織一年多,一次都沒有見過他。琴酒沒有提過科涅克會參加任務,但朗姆卻特意給你發訊息,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內幕。”
“放心吧,hiro。”
降谷零鄭重向他保證,離開安全屋後,重新掛上屬於波本的笑容。
這種緊張又鎮定的狀態,一直持續到琴酒讓萊伊把車停到一個穿著黑夾克的年輕男人面前。
“你車呢?”
黑夾克的捲髮男人微垂下眸看向琴酒,冷漠和怠倦在他眼中交織。
犧牲兩年的同期好友,熟悉的樣貌和聲音,和全然陌生的神情。
降谷零的大腦轟的一聲,麻痺感從指尖傳遞到脊椎。
科涅克是松田陣平?!
開什麼玩笑?!
冷靜點,降谷零。
冷靜點,波本!
你不認識松田陣平,你到日本的時候,松田陣平已經死了,你沒理由知道一個死在兩年前的拆彈警察!
他艱難地將全身繃緊的肌肉放鬆下來,主動幫科涅克打開了後排的車門,難以移開的目光恰當地浮現中好奇和探究。
但科涅克只是漠然地掃了他和萊伊一眼,甚至完全沒有詢問身份的意思,暗青色的雙眼如同深夜的海面,沉靜得毫無波瀾。
科涅克怎麼可能會是那個捲毛混蛋,降谷零心想。
那傢伙看起來任性自我,直白又莽撞,但實際上心軟彆扭,對人坦蕩還不設防,只要熟悉就就會發現,松田陣平比好脾氣的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還要好說話。
那傢伙為了公眾的利益,如煙花般消逝在最好的年紀,不可能成為一個犯罪組織的成員。
降谷零腦子亂糟糟的,就聽見旁邊傳來嘩啦啦幾聲,夾雜著琴酒和科涅克的對話。
“夠你把東京塔炸塌了。”
和松田陣平長得一模一樣的科涅克說道。
降谷零的手忍不住一抖,手機撞在了車門上。
他頂著琴酒的目光,故意說了一句帶著挑釁意味的話,結果出乎意料的,科涅克直接把遙控器扔過來了,經不起激將這點也和松田很像。
“到時候輕輕按一下,轟——。你可千萬要躲遠一點。”
科涅克語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惡意。
但是……
“你可千萬別手抖,萬一剪錯了一條線,轟——”
松田陣平故意咧開嘴,嚇唬洗衣店裡正在拆彈的降谷零。
科涅克真的不是松田陣平嗎?
可他怎麼能是松田陣平。
第5章
降谷零壓下複雜的心緒,和科涅克進入大樓。
他沒有帶耳麥,這是一早就說好的,因為樓裡有干擾裝置,帶了反而容易被影響。
安裝那個被稱為x275的炸彈時,他的目光始終落在科涅克身上,本來以為科涅克會覺得冒犯而警告他,結果再一次被完全不在意地忽視了。
直到他按照琴酒的令,拒絕了科涅克單獨行動的要求時,對方臉上才出現一絲明顯的煩躁。
但即使如此,科涅克也沒有遷怒波本,和情報裡的性格暴躁截然不同。
情報可能有誤,也許科涅克只是口頭上比較兇狠,松田也是這樣。
事實上,琴酒的令也很奇怪,為什麼不能讓科涅克單獨行動,科涅克正在受到監視?
難道他和組織並不是一條心的……
這個想法剛剛生出,現實就狠狠地給了降谷零一巴掌。
科涅克什麼時候遮蔽的監控,他擅長網路技術?還是用了什麼干擾裝置?
還有微型炸彈!
哪怕降谷零一直和他走在一起,都沒看到他是怎麼放在橋本隆一身上的!
要是科涅克想放在他身上,他能察覺到嗎?
橋本隆一的哀嚎聲中,降谷零想起了hiro說過,科涅克無差別殺死過代號成員。他猛然驚醒,後背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在想什麼?他剛剛差點對一個聲名狼藉、窮兇極惡的組織成員卸下了防備,甚至開始在心裡為對方說話。
這張臉,對他影響太大了。
降谷零的手指微微蜷縮,大拇指的指甲死死地掐進食指的指腹。
轉身重新面對科涅克時,波本的紫灰色的下垂眼微彎,笑容虛假而冰冷。
“問完了,我們走吧。”
而窗前的捲髮男人彷彿剛剛回神,沉默地盯了他兩秒,忽然猛地移開視線,大步朝外走去。
波本跟在他身後,關上門的瞬間,腦子裡卻無端冒出一個想法。
科涅克剛剛的眼神,就好像是努力想看清什麼,卻又失敗了一樣。
——
大樓裡因為發現橋本隆一的屍體出現驚叫聲和警報的時候,兩人已經回到了琴酒的車裡。
“警察快到了。”最後回來的萊伊說。
“還有7分鐘爆炸。”波本估算了一下。
他手裡的遙控器其實沒什麼用,已經被科涅克重新拿走了。
畢竟這次以威懾為主,橋本隆一的便宜侄子,應該已經收到了有炸彈的簡訊,正在驚慌地找藉口疏散人群。
但是對方未必會告訴警方,萬一正好警察進去……
“開車。”琴酒道。
波本懷揣著擔憂啟動車輛,如游魚般穿梭在熙攘混亂的車流。
三分鐘後,和某一輛鳴笛的警車交錯而過時,波本忽然從後視鏡中看見,科涅克按下了手裡的遙控器。
“轟——!”
遠處一聲巨響,波本差一點踩了剎車,旁邊的萊伊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科涅克!”旁邊的琴酒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