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沐子只能搖搖頭,感到丟臉,耳朵都紅了。
那個男生,許沐子以前見過,是她爸媽朋友家的孩子。
印象裡也沒特別眼色。
在長輩夾菜時轉桌子、在長輩說話時候嬉笑,是爸媽鎮壓不住的皮猴子型別;和同輩在飯店包間裡因為打手機遊戲推搡起來、撞翻圍棋棋盤的,也有這個男生。
沒記錯的話,男生應該比她小三四歲呢。
現在的大學生,這麼早就出來相親的嗎?
許沐子回到休息室。
這場音樂會沒有返場節目,在所有演出都順利結束後,同事們開始收拾隨身物品,準備在觀眾散場後離開。
還好有鄧昀送來的倫敦眼,看著花束,心情又好了一些。
同事們也喜歡這束花,走過來拍照,打趣地問她是不是男朋友送的。
在鄧昀面前,許沐子沒鬆口過。
但同事問起,她還是臉頰微紅地點了點頭。
想到鄧昀,許沐子拿出手機,把靜音關掉,給他發信息。
她想問他什麼時候到。
邊打著字,邊聽見同事們的對話。
她們說:
“許沐子這性格,和長相真的不符。”
“剛見面時,瞧著挺高冷範兒,還以為是難接觸的拽姐呢。”
許沐子把資訊發出去,轉頭,不好意思地衝她們笑笑。
拽姐人設崩塌得稀里嘩啦。
同事馬上說:“這小臉紅撲撲的,可愛死了。”
有一位之前去洗手間的同事,從外面進來:“許沐子,有人找你呢。”
心知是爸媽他們找來了,她有點磨蹭,也有點回避情緒。
拿上手機,慢吞吞地提著裙襬走到門口,探著身往門外走廊裡張望——
以為會是糟心的場景,以為會見到“大好訊息”本人......
卻見到了不可思議的海市蜃樓。
鄧昀姿態鬆弛地靠在消防通道的門上。
他和其他觀眾一樣,著裝偏正式,寬鬆的休閒白襯衫,袖子卷在手肘處,黑色西褲做工精湛,褲型很襯他,顯得他那雙腿更長。
這還是第一次見鄧昀穿得這麼正經。
他眼裡噙著一絲笑,安靜地看著她。
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
許沐子呼吸停了一瞬,眨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鄧昀則從褲子口袋裡抽出手,張開手臂。
提起裙襬、衝著鄧昀跑過去的時候,許沐子心裡特別激動,心花怒放。
連身處何地都忘記了,直接往他懷裡撲。
在熟悉的番茄藤味道里,她驚喜著,也一連串地詢問著:
“你怎麼來了?”
“不是說下午才能到嗎?
“怎麼進來的?”
“是提前買了票,還是......”
卻聽見鄧昀這樣說:“你好許沐子,好久不見,我喜歡你的《夜曲》。”
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了。
那是在客棧的琴房裡,許沐子親口說過的話。她曾期待過,在未來的某天裡和鄧昀不期而遇,最好是在古典音樂會上。
而鄧昀,他把她的話聽進去了,特地趕來聽了她的演出。
配合她完成期待的場景。
“我彈得好麼?”
“全場最佳。”
“我今天漂亮嗎?”
“哪天都漂亮。”
他單臂攬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揹著,好像藏了東西。
她往他身後摸索著,碰到包裝紙的手感:“是什麼?”
鄧昀不答,拉著許沐子的手臂,把她帶進無人進出的消防通道里。
門“哐當”一聲關上,阻隔掉外面休息室裡隱隱約約的說笑聲。
她抬頭看他,他則把她堵在厚重的門板後面,迅速垂頭吻住她。
不是蜻蜓點水,是深吻。
唇齒相依裡,連日來的想念得到安慰。
許沐子的口紅花了,心跳比上臺前更快,目光也有些渙散。
她扶著鄧昀的胸膛微微喘著,繼而看到他手裡的花。
很特別的花束。
法翠色和餘白色的包裝紙,緞帶柔柔地垂著。
裡面包裹著的十幾朵鮮花,和她在國外街邊看見的一模一樣。
白色的,花瓣上帶著如同孔雀尾羽的漂亮斑塊。
許沐子曾經發過博文表示遺憾和想念,“還是不知道這種花的名字”。
到今天,有了相宜的答案。
鄧昀的呼吸和許沐子一樣亂,聲音輕輕落在她耳邊:“這種花的名字,叫肖鳶尾。”
惦記了這麼多年,終於,終於。
許沐子攬著鄧昀的脖頸,墊腳,主動湊上去吻了他一下。
在他勾著她的後頸,想要把這個吻加深時,她的手機響了。
鄧昀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拇指抹掉她唇角暈開的紅色:“折磨人啊。”
看見來電顯示,是媽媽打來的。
她在鈴聲裡,往他的懷抱間埋頭,聲音有種被突然拉回現實的鬱鬱寡歡,說自己看見第四位相親物件是誰了。
鄧昀似乎有些意外,頓了一下,問:“是誰?”
“就是朱伯伯家的兒子,大學還沒畢業怎麼就出來相親啊......那次撞撒棋盤的就有他,啊,不想見。”
“電話也不接了?”
總覺得鄧昀語氣過於輕鬆,許沐子打他一下,接起電話。
“媽媽。”
“沐子呀,你那邊結束了吧?我們已經到地下車庫了,d區21-30這邊,收拾完就過來吧,叔叔阿姨們也在,都等著你呢......”
完了,敵人已經在下面了,要攻城了。
結束通話電話,主帥拔劍四顧,目光無神,怔怔地說:“我爸媽倒是挺時髦,怎麼還給我安排姐弟戀?”
鄧昀都被逗笑了。
許沐子有點想和鄧昀膩歪,但長輩們已經約好的相親,她總不能直接拉著他一起出現,太不給長輩面子了。
況且,事情發展成這樣,有很大機率,朱伯伯就是那個幫助過爸媽的貴人。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家裡出事後受人多少白眼,難得有人肯把爸媽當真朋友,她不能那麼不懂事。
可是......
鄧昀好不容易回來的,她卻要去相親。雖然他早就知道,但,這行為會不會太傷人了?
“鄧昀,你回來住在哪兒?”
“我家。”
“你......是和你爸媽住麼?”
“自己住。”
許沐子說:“那我晚上去找你!”
鄧昀笑著拆穿:“是要去相親了,怕我吃醋,哄我呢?”
許沐子臉和脖子紅成一片,強調著,說她就是去打個招呼,再和長輩們吃個飯。
鄧昀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逗你呢,去吧,正好我也有事。”
許沐子下意識問鄧昀有什麼事。
鄧昀說:“相親。”
總覺得這個人是在含沙射影調侃她,她沒當真,轉身走出去兩步,猛然轉頭:“你不許相親。”
“啊,只許州官放火啊?”
她看他,他笑著舉起花束,像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