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汙染性沒有再出現。
他向前看去,指向司令:“可是,他們就是在計劃抓我,人類,不會容得下汙染物。”
陶荇也回頭看了眼司令,再仰頭,神色幾分凝重:“那天,他們放過了你,兩次。”
黑氣倏然一動,炸開的藤蔓在風裡微微垂下。
四周一片沉靜,眾人輕屏呼吸。
半晌後,那黑影的眼眸抬起:“縱然如此,人類也是將我當成敵人的,那我也要把你們當敵人,你們放過我,我還不一定放過你們呢。”藤條再飛舞,“我們勢不兩立。”
汙染性依舊沒出現,可舞動的藤條讓緊張的人們條件反射地後退。
“那麼你想怎麼樣呢?”陶荇笑起來。
黑氣晃了晃,藤蔓垂落:“我也要抓捕人類。”
“哦。”陶荇將面上藤條攥在掌心,“我是人類,把我抓走吧。”
藤條抖了下,那雙眼睛看過來。
“你先把我抓走當人質,後續有什麼要求,再跟他們提,如果一網打盡,你想要什麼,可就沒人去做了。”陶荇幽幽說。
紅眼睛眨了眨:“有道理。”
說罷,藤條一勾,地上的人陡然被捲起。
眾人一驚:“陶上將!”
陶荇的身上又多了幾條藤蔓,被纏得緊緊貼在黑氣旁邊。
他低眉對著黑氣中的眼睛笑,聽聞驚呼,又回頭向下看:“我沒事,不用擔心。”
黑氣不高興了,發出冷哼之聲:“不,你有事。”
隨後,疾風拂過,他攜著“人質”,往遠處飛去。
飛過城市廢墟,荒蕪的山川河流,看數不清的汙染物盤踞在每一處,又見一片蔥鬱而詭譎的森林,枝葉碩大,帶著鋸齒,綠色的葉上滴落紅色露珠,形色各異的生物遊走穿梭。
在一纏繞著藤條的樹梢旁,天災把陶荇放下,這樹奇高,離地面幾十米,藤條光溜溜的,踩一下就要滑倒。
往後栽下去時,被另一條藤蔓拖住,陶荇翻滾了一下,身邊又多出一條藤蔓。
不一會兒,四周出現無數藤蔓,這些藤蔓跟天災身上不同,都是綠色的。
綠色藤條編織成一個網,將他牢牢圍在其中,那網越來越密,很快密不透風,遮住了外面奇詭的樹葉和張著獠牙的生物,也擋住了呼嘯的風與怪物嘶吼。
這像個與外界隔絕的籠子,但是,陶荇覺得,它更像巢穴。
一個綠色的,美麗的,遮擋風雨和危險,安安靜靜,乾乾淨淨的巢穴。
他安安心心坐在巢穴裡,看黑氣溢進來,不禁微揚嘴角。
黑氣落定變成人形,青年依然眉目如星,只是眼底帶了怒色:“你被我抓了,休想逃出去。”
“我知道。”陶荇道。
“你也不用指望有人來救你,沒人救得了你。”
“我知道。”陶荇笑。
“你……你騙我,我會好好懲罰你。”
“好。”陶荇繼續笑,“不過……”
“什麼?”天災眼一橫。
“你也騙我了啊。”陶荇道,“冒充我的身份,騙我說你是人類。”
“我……”天災一怔,微咬了下唇,“你現在是階下囚,我是抓你的人,我有錯也是沒錯。”
“哦。”陶荇挑眉,“好吧。”
隨後靠在藤蔓上半躺著:“那你準備怎麼懲罰我?”
“不許你出去。”
“就這樣?”
“你休想找歪點子,我的地盤,你是怎樣都出不去的。”
“好,明白。”陶荇雙手枕在腦後,“那我睡覺可以吧?”
天災沒說話,那就是默許,陶荇便閉上眼,綠色還沒從眼底散去,入目皆是舒心放鬆。
身邊有動靜,他暗暗睜眼看了下,天災也坐在了他身邊,和他一樣枕著胳膊半躺著,不說話,像是在發呆。
身邊人一直沒動,陶荇也沒再睜眼,後來,他真的睡著了,極其安寧的一場好覺,沒有任何打擾。
醒來時竟已是第二天早上,微光透過藤蔓的間隙,給巢穴帶來光明,溫暖卻不刺眼,陶荇剛一動,但見身上搭滿了藤條。
與巢穴的綠色不同,這些都是紅色的,是天災身上的藤蔓,並非是為了捆他,只是隨意搭在他身上,一根一根,一層一層,像是裙襬鋪落。
他轉頭看向身邊人。
這人也睡著了,面向他側躺著,兩隻手枕在下巴旁,睫羽在光下投落一道剪影。
看不出藤蔓是從他身上哪裡長出來的,好像沒有明顯的固定的位置,陶荇試著拉了一根,沿著源頭摸過去,在天災身邊一掌寬的距離時,就摸不到了。
也是,天災本身是一團氣,它們從氣裡散出,本來就沒有根源。
但是拉扯的時候,那人是有感覺的,看見他眉頭蹙了下,陶荇連忙鬆手,且十分心虛地把手抬高。
那人又睡了過去,他才敢動一動,瞥著那安安靜靜地沉睡的容顏,不禁心動。
動作快過了神思,等反應過來時,他的手已經撫上了對方的臉。
那人還是被他弄醒了,猛一睜眼。
陶荇的手一僵:“我……”
剛睡醒的人還有幾分迷糊:“你……要幹什麼?”
“對不起,不小心碰到了。”陶荇連忙收手。
天災眼眸一動,閃過一分委屈,慢騰騰坐起來,揉揉胳膊,再回頭看:“你還不起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