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商連忙要起:“屬下失職,屬下該死……”
肩膀被按住, 陶荇沒讓他起,就這樣俯身看他, 慢慢抬手, 覆在他的臉上。
影衛頓時呆住。
那溫暖的手從他臉頰,輕輕挪到額頭, 隨後,陶荇疑惑了聲:“沒發燒啊,那你的臉怎麼那麼紅呢?”
思緒陡然迴歸,參商的臉越發紅,然而更多的因為窘迫,他低頭避開陶荇的手,推動椅子後退,行禮:“屬下沒事,只是天氣熱,勞主人費心。”
“是有點熱,你的身軀一貫冰涼,我以為你不怕熱。”陶荇收手,笑了笑,轉身開啟冷氣。
還是別逗了,再逗真把他弄壞了。
對著電腦處理點事情,不覺天已暮,夕陽從窗上透進來,再隨夜色溜走。
吃過晚飯,上樓洗漱休息。
這段時間下來,參商還是固執要守夜,好說歹說,也要等陶荇躺到床上他才會走。
洗澡期間,他一貫守在門外。
陶荇從他身邊走過,停腳看了他一眼,推開衛生間的門。
燈光從裡亮起,外廳的燈沒有完全開啟,只有床頭一盞,落下柔和的光影。
忽而“砰”一聲,裡面傳出響動。
參商立即撞開門:“主人,怎麼了?”
屋內沒有異樣,那水還沒開啟,一個玻璃瓶滾落在地,幽香四溢。
“沒事,我又不小心打翻香薰了。”陶荇站在鏡子前道。
參商要去扶瓶子,還沒動,被鏡前人叫住:“不用了,那不是重點。”
他便起身,往鏡邊走:“那……”
話語愕然打住,他面上忽然露出死灰般的絕望。
鏡子前的人,已脫了上衣,光潔上的肌膚上,點點紅痕如梅花一般,點在脖頸,肩膀。
這些痕跡,在參商眼中清晰可見,在鏡子裡,也同樣清晰可見。
看鏡子的人目光微凜,面色肅然。
這一刻,參商只覺得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如墜深淵,內心裡翻江倒海,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是怎麼回事?”陶荇轉過頭,問他。
參商顫顫躬身。
陶荇擋住他:“我說過,你再跪,我會把你趕走。”
影衛不敢跪了,瑟瑟站在面前。
“你不會還要告訴我,是撞的吧?”陶荇問。
影衛什麼話也說不出。
“或者,我被別人,那姓王的……”陶荇又道。
“沒有,絕對沒有。”參商連忙道。
“那……是怎麼回事?”陶荇往前一步。
參商怯怯後退,眼中閃過幾分求饒:“屬下,屬下……”
“參商,你去救我,怎麼不奇怪那些人是怎麼倒下的,那王老闆是怎麼被鉗制在椅子下的?”陶荇忽問。
瑟瑟的人惶然抬眼。
當時一顆心全在主人身上,情緒全然失控,是,他沒留意那些反常,現在才想到,那個現場,其實是已經被人收拾過一道的。
至於是誰……
他看著眼前人,眼底是比剛才更濃的絕望:“您……其實是故意去的?”
既然是故意,就做了準備,假死也好,被操縱也好,都不會是被動的。
“是。”陶荇道。
“那……”參商的聲音抖得已幾乎聽不清。
“今天我們剛下樓,就有警方訊息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那麼快?”陶荇繼續說。
“因為……您提前就報警了。”參商臉白如紙。
從回來到清醒的一段時間,不管用什麼辦法,但他聯絡了警方。
至少說明,這個期間,他是有意識的。
參商已墜入無盡深淵,落入冰冷海域,全身沒一處還有知覺。
他不敢再說話,好像不說,就能騙過自己似的。
“沒錯。”可陶荇偏偏要點透,並且又將他往前逼了一步,靠近他的耳畔,一字一句,說得清楚,“我有意識。”
屋內的光變得格外刺眼,一閃一閃,彷彿要晃碎了。
“我能聽到一切聲音。”那話語還在耳畔。
晃碎的光搖來搖去,如太陽一樣,照得人無從躲避。
“我能感覺到一切動靜。”
“砰……”焦灼的光炸開了。
參商猛地一退,抵靠在牆上,再也站不穩,沿著牆慢慢下滑。
逼近的身影遮擋了光,滑落的身形被阻,陶荇幽邃眼眸對上他的視線,說出的話卻依然不肯饒恕他:“你說的話,你做的事,我都知道。”
參商沒了魂魄,喃喃道:“屬下痴心妄想,冒犯……主人,請主人……賜死。”
面前一聲淺笑:“我早就跟你說過,你可以想。”
那毫無神采的眼眸動了一下,閃爍著失神的迷惘。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些話,這些事,我不接受,我在醒來時,就會找你麻煩。”陶荇道。
赤紅眼眸還是迷茫。
陶荇再說明白一些:“我默許,所以,我沒有多言。”
“您……”參商終於有了點知覺。
“你可知我為什麼默許?”
“我……”參商的魂還沒回來,整個人怔怔的,“您……您對屬下……”
“說完整。”
“您對屬下……也……有意。”話語落,魂魄忽歸,化為汩汩洪流在身體裡恣意流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