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商又躲避:“不知道有沒有原因。”
“……好吧。”陶荇鬆手。
腿上的人立刻起身跪下:“屬下冒犯,請主人賜死……責罰。”他記起自己已經死過,不會再死了。
陶荇瞥他一眼,拉他起來:“你再跪,我真的會罰你。”
被牽住的手瑟縮了下,參商又道:“屬下以後一定會控制住,絕不傷害主人。”
“沒關係。”人拉上來坐好,陶荇又捏住他下巴,湊近過去。
那剛坐定的影衛頓然一僵,瞪大了眼。
陶荇仔細看看他的眼和嘴,確定殭屍特徵都已收回:“你真的沒事了,那我去開車。”
眼前人垂眸:“是,勞主人費心了,屬下已無事。”
“嗯。”陶荇鬆手,下車。
直到車門再次開啟,後座的人才敢抬眼,眼中還有恐慌閃過。
之後數日,參商確實沒再出現異常,他還和之前一樣寡言少語。
與王老闆那邊的合作,管理人又問過幾次,陶荇確定回覆:“不籤,不合作。”
管理人很是意外,表示這個合作能給集團帶來非常大的效益,而且前期專案都已經談完了,現在退出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陶荇道:“我懷疑他的生意不乾淨,別給陶氏惹禍上身。”
對方驚住,好一會兒後,回道:“那……要不我找人瞭解一下?”
“可以。”
暫時無事。
閒來無聊,參商整天跟在身邊也不說話,也不笑。
是的,之前讓他笑,他還會笑兩下,現在則一下也不笑了,用聖旨命令他,他就只會低頭道歉:“主人恕罪。”
為了哄他笑,陶荇決定帶他出去玩。
他們沒走遠,就在這座江南小城裡逛,去看本地有名的風景,吃有名的美食,亭臺樓閣,小橋流水,長街小巷,風土人情。
看不出參商有沒有興趣,他的面上一貫沒什麼表情,多數時候護在陶荇身邊,說的最多的話是:“主人小心。”
這一站是博物館,本來陶荇沒打算去,但參商路過時,停下看了眼,陶荇就也停下看了眼,這麼一看,發現門口公告上寫著,新出土荇帝皇陵之物,已入本館。
自己陵墓裡的東西,這感覺有點神奇,陶荇笑對身邊人說:“想進去看看嗎?”
參商立刻垂頭:“但憑主人定奪。”
“那走吧,去看看。”
兩人走進,裡面單獨列了個展廳,放置他的陵墓之物,兩個半損壞的棺材,一在內豎放,一靠外橫放,根據現場解說,棺材擺放是完全按照陵墓方位的,外面那具陪葬棺,起守護作用。
生時守護,死時還守,陶荇微笑了下,走過去,看到外面棺蓋上,古舊圖騰,畫的是星宿,兩旁刻“參商”二字。
旁邊玻璃後,掛著明黃色衣服和冕旒,儲存得挺完整,只是失去了鮮明的色彩,按照身高比例,那衣服被豎著釘起來,乍一看去,彷彿仍被什麼人穿在身上。
曾經穿他的人此時正站在玻璃外,隔一層屏障,與千年前對望。
除了棺材和衣冠,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陪葬品,陶荇一一走過,一點點看過,每樣東西旁邊都貼了標籤,他喝過的瓷杯,用過的硯臺,懸掛的玉佩……
記憶隨時光浮現,只是……所有展品看完,沒見到關於參商的任何東西,除了那一口棺木。
本來,他至少會有一件盔甲,一把劍,也豎著掛在那裡,但棺中人爬起來,把這些帶走了。
陵墓中就再也沒他的東西。
生時無影,死後無蹤。
陶荇無聲一嘆,回身輕輕拉住參商的手。
影衛明顯顫了下,腿上打彎又想下跪說冒犯,可這裡人多,他現在好歹知道不在眾人面前引注意,任憑牽著,沒說話,只是跟上前的腳步僵硬了許多。
解說員在解答遊客們的問題,戴著擴音器,聲音洪亮:“那位陪葬者的屍骨……現在專家更傾向於,那可能在之前的朝代裡早已流失,尋找上有難度,目前考察的工作重點放在確認其身份上,但暫時沒有找到有效資訊。”
“哦,荇帝死於二十二年,七月初七,辰時一刻,這是確切考察過的。”
掌心中的手猛地動了下,陶荇微怔,回頭看參商的神色緊繃,正死死盯著解說員。
解說員還在繼續:“荇帝死於沙場,被萬箭穿心,全身沒一處完好,而後屍首又被敵軍帶走,歸還時已成碎塊,無法入棺,是以當時為其做了衣冠冢。”
人群裡傳來一陣惋惜哀嘆,陶荇只覺被牽住的手顫得更厲害。
這戰慄……不太對勁。
他想到上回參商失控露出殭屍形態,身軀就是這樣。
他似乎想往解說員那邊走。
陶荇立刻把人往身邊一拉,迅速帶他走出,以最快的速度開車回家。
參商不敢違揹他的意思,老老實實上車,可一整個路上都十分不安,指甲在窗上摩擦出吱吱響聲。
一進門,他陡然撲到地上,慌亂到處找什麼,又沒有確切目標,彷彿不知所措,最後,眼睛直勾勾盯著陶荇:“主人沒死,主人不會死。”
他大口喘著氣,上前抱住陶荇的腿:“主人不可能死,不會,不可能……”
早晚還是要跟他解釋這件事,陶荇俯身:“我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