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這樣睡覺的?陶荇詫異,看它化為一片後,流向了床……床底下。
“……”
它在姜粼房間裡是不是就這樣隱藏的?
不覺得……在床下更嚇人嗎?
何況,在床下就脫離視線了,萬一沒留神給它溜走了怎麼辦?
他道:“你睡床上不礙事兒的。”
影子頓了頓,回頭看看他,好像愣了一會兒,隨後,伸出手往床上爬,但也沒完全上床,它一半掛在床沿上,一半落在地上,就這樣趴著,再不動了。
似乎一定要挨著地面,怎麼,不挨著地面睡不踏實嗎?
本來陶荇想的是入睡時牽著它的尾巴,這樣自己即便睡著,對方一動他也能有感覺,可是……人家頭朝上,怎麼牽呢?
這樣……也行吧,起碼露個頭能看見,比什麼也看不到好,陶荇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澡,上床拉被子睡覺。
一躺下,赫然見那雙血紅的眼睛,黑色的頭顱搭在床沿上。
陶荇胳膊一抖,被子自手上脫落,他瑟瑟看了眼,這影子只有掛起來的一部分變成了立體,地上的還是一灘。
現在這個情形,像極了一個被砍去下半身的人,地上流著濃濁的血。
昏暗的酒店房間裡,黑乎乎黏膩膩的一灘黑影中,浮出頭顱,落在床邊,一雙欲滴血的眼睛……
得虧陶荇今晚“見多識廣”,承受能力鍛煉出來了,不然,就這場景,魂兒已經飛走了。
他不能睡得太沉,留著幾分心在影子的動靜上,但影子很安靜,似乎睡著了。
他偷偷睜眼看了幾回,見那雙紅眼睛垂著,並沒闔上,頭在往下縮,如果,縮下去的部位是肩膀,那它的雙肩夾得很緊。
這要是個人類,就是個防備性很強的姿勢。
不是,難道你怕黑啊?
陶荇打死也不相信,這場景下,不是該我更害怕嗎?
後來,陶荇迷迷糊糊的,還是睡了一會兒,猛一睜眼時,天已經亮了,影子在床邊,還維持昨晚的動作,頭放在床沿上,不過它已經沒有昨晚那種夾著肩的姿勢了。
今天下雨,夏季雨勢急,窗外暴雨如注,嘩啦啦之聲裡,屋裡反倒顯得安寧沉靜。
可能睡了一覺,神思沒昨天那麼緊張,一時間,陶荇竟覺得它沒那麼可怕了,這樣的姿態,反而讓他想到了在床邊等待主人睡醒的小貓咪。
他坐起來,影子覺察動靜,抬起頭,殷紅的眼睛看過來。
陶荇:“……”
不,還是可怕的。
他小心翼翼打招呼:“早上好。”
影子歪歪頭,手臂動了動,沒打算從床沿下去。
是沒睡好嗎,陶荇道:“要不……你再睡兒,上來睡也行啊?”
對方又動了一下手,但身體保持這個姿勢沒動。
好吧……你喜歡這樣睡那就這樣吧,陶荇套上衣服,昨晚把今天的戲提前拍了,今天下雨劇組放假一天,他不準備出門,心境稍許平息,他才想起昨晚還有一事。
那小鬍子說,那個老闆綁架原主,是想威脅他爸的。
本來想讓小鬍子傳訊息回去,告訴對方他沒死,等著人來找他看看到底怎麼回事,但小鬍子已經被吃了,那就只好等對方自己發現。
與原主的爸有關,還是得跟他了解一下,一開始怕露餡,但現在管不得了,要問問原主父親招惹了什麼人。
不出門,也不急著起床,他就這樣半靠在枕頭上,翻遍手機只找到一個有點可能性的名字:陶三藏。
都姓陶,就算不是爹,也可能是親戚吧,他撥通對方的語音:“陶三藏你好……”
“臭小子又給我起外號。”那邊劈頭蓋臉道,“能不能對我尊敬一點,我好歹是你爸啊,你可就我一個爸,我就你一個兒子,咱爺倆相依為命……”
陶荇微眯眼,他可算知道為什麼會有陶三藏這個備註了。
“爸,你有仇家嗎?”陶荇打斷他的話,開門見山問,如果原主不知道,那這話沒問題,如果知道,他可以補充問有沒有新的仇家。
“仇家,沒有啊。”那邊疑惑,“我這麼老實的人,怎麼會跟人結仇呢,你小子惹什麼事兒了嗎,不對啊,你比我還老實啊,你等會兒我想想,昨天跟樓下賣煎餅的起了爭執算嗎,但那也沒吵架啊,我只不過是跟他理論,跟他講道理,晚上我們就和好了,還在一起打麻將呢,你怎麼會突然這樣問,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劇組有人欺負你嗎,要不別拍了,回來吧,爸養你啊……”
陶荇:“……沒有,劇組挺好的。”
“那好,你喜歡這行就好好幹,我在上班路上,太吵了,公交車等等我……哎呦沒趕上,要扣考勤……荇荇,缺錢跟爸說,該花花,別省啊……你說什麼?”
陶荇:“爸,有沒有奇怪的人去找過你?”有可能是他不小心招惹了什麼人而不自知。
“找我的人太多了,我一天要面試幾十號人呢,你是指什麼,哦,該不會是你小子談女朋友了吧,哈哈,啊,要不然是你借網貸了,要債的嗎,你快說啊……公交公交,又來了,等等我……”
陶荇:“我是說……”
他正開口,忽而脖頸上又是一涼。
話語頓止,他低眉,看黑乎乎的手又按在了他的喉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