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意義?
秦淵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嘆道:“沒有人能夠永遠停留在原地,有些記憶值得保留不是很好麼?至於將來,你又怎知它不會像過去那般美好?”
韓萱坦然一笑:“其實我也只是一點點失落而已,我們永遠是一家人,但不可能永遠走在一條路上。”韓萱像是對秦淵說,也像是對自己說,“這很正常,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你願意和我一道,走餘下的路麼?”秦淵直視著她雙眼,不給她任何逃避的餘地,輕聲問道。
半晌,韓萱敗下陣來,笑著移開目光,慢慢踱下回廊,走到池邊,舉目向每一個房間、每一處花草、每一個角落望去:“他們走他們的,我才不管,”說著轉過身來,直面靜立廊中正目光灼灼看著自己的秦淵,揚著下巴笑道:“這宅子的女主人,捨我其誰?”
韓杉終於接受了自己一個人在宮裡的命運,神情怏怏地跑去跟林冉大吐苦水,大著肚子半躺在榻上的林冉順手將剝下來的花生殼砸向他腦門:“我們娘倆不算人麼?要不我幫你再找幾個姐妹?”
韓杉笑著搶過林冉手裡的堅果籃,幫她剝好花生仁又喂到嘴裡,道:“皇后娘娘您辛苦一點,一個人母儀天下就得了,胭脂水粉的銀子那也是銀子,多一個你家當家的也養不起。”
杏兒在旁道:“姑爺你……哦不,皇上您雖然混得慘了點,可是我家小姐有錢啊!”
韓杉:“……”
四月十五,永安城漸漸有了些燥熱之氣,陸仕潛頂著正午的太陽自北門而入,馬不停蹄地進宮面見韓杉,李迎潮失蹤的傳聞終於轉為板上釘釘的死訊。
韓杉愣忡了半晌,原本他更傾向於相信李迎潮只是藉機脫身,但一見陸仕潛滄桑之中透著死寂的神情,不禁心想難道李迎潮竟真命喪遼北?韓杉心下唏噓的同時也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陸仕潛當即提出要離京歸隱,韓杉一笑,道:“你一直跟在小肅王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這樣走了,九泉之下的小王爺知道,豈不怪朕虧待了他的一班老功臣?”
陸仕潛低頭躬身,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的緣故,竟走了一下神,感慨起世事的奇妙來,誰能想到當年相府那個對誰都和氣有禮的小少年,會成為今日殿上的面南之君?
陸仕潛壯著膽子抬了一下頭,見韓杉端坐上方等著自己回話,不辨喜怒,平靜之中自有威嚴,彷彿天生便是如此,忙收起心神,思索著回話,這一回,便不禁陷入了回憶,笑得難免有些苦澀:
“草民當年入肅王軍中本也不求什麼功名富貴,這麼多年陪在小主公身邊,初時只為報答老肅王的恩情,後來,小主公至情之人,待我如師如父,如今……唉,草民不想拿這份情意去換什麼榮華富貴,剩下的日子,還是繼續江湖裡沉浮吧。”
韓杉見陸仕潛真心無意仕途,也不便強人所難,在京畿一個較富庶的縣中劃了塊地給他,又賜了些金銀,放他離去。
陸仕潛出宮之時,太陽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緩步出了宮門,駐足回首一番,只覺意興闌珊,轉身繼續前行。“陸師傅!”忽然一人叫住了他,陸仕潛轉頭看去,見一頂軟轎朝這方過來,須臾,轎子停下,韓萱掀簾走了下來:“陸師傅……是真的嗎?”
陸仕潛當然知道這話是替誰問的,神色哀傷地擺了擺手,口中喃喃嘆道:“別等了,別等了……”說著便走遠了。
韓萱足足用了一整夜的時間寫下一封往西竹山的信,擔心韓葳過於傷神,再三請黎曉陪同韓葳回京,“家還在,姐姐還在,請速回。”
過了些時日,韓萱收到黎曉來信,知道韓葳身體已無大礙,只是仍舊不肯離開西竹山,言定要等滿一年,一年期至,她自會回去。
西竹山腳下,落日每天如約而至,不急不緩地晃悠到遠處天邊,又不急不緩地沉入視野之後,沉得灑脫從容,毫無眷戀,絲毫不顧及這世間還有一人,正痴痴盼著它多停留片刻。
盛夏倏忽而過,秋風無情地掃著落葉,韓葳怔怔地望著那些枯葉,被捲去了不知何方,就像自己的心一樣無處安放。
十月,距離韓葳離開桑洲終於就要過滿一年。韓葳敷衍式地收拾了一下行裝,魂不守舍地疊了幾件衣服,李迎潮送她的小梳子掉了出來。韓葳拿著梳子走出房間,坐在院中,摩挲著上面的小人像,視線漸漸一片模糊。
過了一會兒,韓葳忽然抬頭望向月亮,很認真地問道:“你說這個一年,要怎麼算呢?是從我們分別的那一日算起,還是我到西竹山的那一日算起?”
月華如練,靜靜地撫在她身上,只是不說話,韓葳道:“也許應該從我到竹屋的那一刻算起,這樣才叫等一年嘛,路上的時間不能稱作‘等’,你說是不是?”
一陣涼涼的夜風吹過,月色也跟著淡漠了幾分,夜空中輕雲嫋嫋,月亮漸漸躲入其後,臨了剩下那麼一抹白霜,彷彿在說:“你決定就好。”
於是韓葳又將疊好的衣服抖落開來,打算再賴在這裡一個月。
時光愈發地匆忙,韓葳緊張地數著日子,感覺自己的心已經擰成了一團,一邊痛著,一邊又撲騰個沒完,讓人每時每刻都跟著慌張。
國師府的訊息她選擇不信,韓萱的來信帶來陸仕潛的訊息,她也選擇不信,她只相信李迎潮,他不來,那才最終算數。
又過了幾日,餘勝翼打點好膠東諸多事宜,帶著厚禮日夜兼程地趕至西竹山,面見黎太白。韓葳已完全聽不進去他們說了什麼,整個人魔怔了似地計算著時間,心裡的惶恐完全控制不住,全部刻在了臉上。
黎曉憂鬱地陪韓葳坐著,抬眼看了看餘勝翼,只冷冷地丟給他一句:“等著!”
餘勝翼看了看韓葳,抱著酒罈子坐在院中,也跟著韓葳一塊,日日目送夕陽。
一個月一晃而過,秋去冬至,遠方依舊沒有人來。
午後,韓葳一臉平靜地收拾好行裝,平靜得黎曉差點信以為真了。“明日真的不用我送你麼?”黎曉嘆氣道。
“不用啦,”韓葳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出關之後便有哥哥派來接我的人了。”
韓葳與黎曉說了一會兒話,便提出要最後逛一逛西竹鎮,黎曉知道她想一個人走走,沒有跟隨。
韓葳一個人來到鎮上,忽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她在山腳日日望著夕陽,西竹鎮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已忘了鎮上是個什麼模樣了。在人群中穿梭了半天,韓葳心情稍霽,不知不覺便穿過了鎮子,走到 河邊,不禁想起了以往種種。
當日她身著孝衣,身無分文,揹著重傷的黎曉爬上岸來,走投無路之感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如今一路峰迴路轉至此,難道不應該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