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身不由己,我也會,我們都會變的。”
李迎潮不禁暗歎,她表面上看起來萬事不掛心,其實將什麼都藏在心底,什麼都看得明白,不由一陣心疼,忙道:“我發誓不會。”
“發誓有個屁用!” 韓葳低下頭,想都沒想地接道。
李迎潮:“……”
李迎潮有些後悔,好好的提哪門子當皇帝,又惹得她悶悶不樂,很想說點輕鬆之事逗她開心,奈何臨別在即,他自己也有些心亂了,想了想,只道:“葳葳,不管發生任何事,等我。少則半年,多則一年,我一定會去接你。”說完又伸手掐了掐她臉頰,再次強調:“不準去國師府。”
韓葳被他掐得有些不好意思,心裡的黯然愁緒略微減輕些,奇怪道:“小黎都不在國師府了,我好好的去什麼國師府?”
李迎潮擔心她粗枝大葉,領悟不到精髓,乾脆直言道:“不準見宗闋。”
“宗闋?”韓葳更不解了,“他應該已經回錦都了吧,人家堂堂太子,怎麼可能一直留在國師府?”過了一會兒韓葳才尋思過味兒來,斜睨著李迎潮,嘆道:“啊你好小心眼!”
李迎潮笑著拍了一下韓葳的馬:“走吧!”
那馬一路小跑著進了隊伍前方。韓葳在馬上回了一下頭,見李迎潮停在原地沒有跟來,突然間便淚如泉湧,把馬交給陳廷祖的一名親兵看管,自己鑽進了馬車之中。
秦淵見狀也勒住了馬,對韓萱道:“你說我愛慕的人只是當年那個相府千金,那如果我說,我現在非常確定,我喜歡的人就是我面前的這個女子呢?我不管她是誰,也不在乎她經歷了什麼,只想與她共度餘生呢?”
韓萱低眉不去看他,一時心亂如麻,不知如何作答。秦淵心中暗歎,他知道,江漁死在她面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反而在她心裡活了過來,她不可能短時間內釋懷。
這時,前面韓杉正縱馬過來,秦淵低聲道:“我說過,你不用急著給我蓋棺定論,我可以繼續等。”言罷策馬回頭,與李迎潮等在一處。韓杉同韓萱告別一番,又看了看韓葳所在的馬車,嘆息著離去。
李迎潮、韓杉、秦淵三騎並列,默然目送隊伍繼續前行。不多時,隊伍中一騎朝這方奔了回來,行至近前,三人才看清是韓芷。韓杉催馬向前走了兩步,韓芷卻沒理韓杉,徑自在李迎潮前方勒馬,扔給他一卷帛書,淡淡道:“也許對你有用。”言罷調頭離去,追趕隊伍。
李迎潮莫名其妙地展開帛書,讀罷,嘴邊溢位一抹微笑,見韓杉與秦淵皆好奇看著自己,直言相告:“北遼蕭太后遺詔,命遼北十三將共擒廖鐘山!”
。。。
第134章 風雪塞外出徵人
姐妹三人剛走,膠東戰報便雪片似地傳至桑洲,大趙京畿軍突然東出,直抵膠東本部,莊璟率軍死戰多日,勉強保住了膠東大半,失了五城。重整旗鼓的大趙新軍也再次逼壓南境,第一線的明軍陷入苦戰;更有甚者,鎮海沿邊又冒出一支瀛洲水軍虎視眈眈,一時間連林晟都焦頭爛額起來。
原來李迎潮康復的訊息還未傳開,韓杉、林晟又在鎮海大肆飲宴,趙靈昭發現機遇難得,誓要讓肅王軍措手不及,下令全面進攻,一時間戰火四起,戰線不斷延長。李迎潮將靈蛇兵團編入淮安王麾下,讓韓杉支援明城虎守南境,自己則從淮安府抽調部分兵力火速趕往膠東,鎮海這邊則全權交給了林晟。
黎曉一時興起的邀約,竟陰差陽錯地讓韓家三姐妹躲開了這雞飛狗跳的亂勢,行走在難得的一方淨土之中。陳廷祖為人仗義,雖被丟到了西蜀,卻做不到不管不顧,半路聞訊,厚著臉皮跟元寧商議一番,最終只帶著兩名親兵轉道管城方向,給明城虎當參謀去了。
韓葳雖有些擔心李迎潮,卻不好在元寧面前愁眉苦臉,只不動聲色地陪在兩位姐姐身邊,介紹些沿途風物,儼然老江湖一個。
路上走了近一個月,終於來到了西竹鎮。鎮上一切已恢復如初,元寧請三人上山入國師府做客,韓葳婉言謝絕,元寧不再堅持,自己走了,只留下幾人幫韓葳三人擔行李,另外還有一些為黎太白父女準備的禮物,多是一些土儀玩器,韓葳又去鎮上採買一番,湊了一份束脩,這才往山腳竹屋行去。
此時兩間竹屋已經變成了四間,又多了一位小廚娘與黎曉作伴。韓葳見到黎太白便恭敬叩頭,奉上束脩,算是補全了拜師之禮。韓芷、韓萱當即也上前見禮。
黎曉不知韓葳大病一場,當場就要拉著韓葳考較一番功夫,還好被黎太白制止。黎太白與眾人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去了國師府,把地方騰給了這群姑娘家。
廚娘張羅出一桌美味,眾人飽嘗了一頓新鮮山野菜。黎曉道:“你們若早幾日來,我便讓他去河中捉魚,這個季節的河魚最是鮮美。”
韓葳打趣道:“‘他’是誰?”
黎曉絲毫不扭捏,直言道:“餘勝翼啊,他前陣子得空就來看我爹,不過這幾日剛走。”
韓葳隨口問道:“去哪了?”
“不知道,好像離開南境了。”
“啊?”韓葳心中詫異,想起前些日看到的陳廷祖得來的戰報,似乎沒有任何餘勝翼的訊息,還以為他在南境不會動,當即問道:“他走了,萬一南邊亂了怎麼辦?我義兄可顧不過來。”
黎曉道:“他好像是一個人走的,副將王鑄、史冰等人都在,應該沒什麼大礙吧,哦對了,不是還有那個秦淵嘛。”
黎曉說完,見韓葳、韓萱、韓芷皆陷入了沉思,不解地嘀咕道:“怎麼都愛操心這些事啊
。”
韓芷在竹屋住了幾日,便提出去訪白夷藍氏,韓萱相陪,歸期不定,韓葳存著時不時入國師府打探訊息的念頭,便留了下來,日子又只剩她與黎曉二人。
韓葳每日擔憂李迎潮,食不知味。黎曉見餘勝翼走了多日音訊全無,也有些百無聊賴,二人經常坐在院中臺階上,以手托腮,默默目送太陽落山,一日,黎曉忽張口嘆道:“好無聊!”
韓葳笑道:“去把那盤棋下完?”
“我不是說我無聊,”黎曉搖頭,“我是說外面的那些人。打來打去,老天該下雨下雨,該下雪下雪,理都不理他們。農人該種地種地,歌女該唱歌唱歌,那些人自以為做了什麼驚天地的大事,最終又改變了什麼?”
韓葳低眉一笑,沒有接言。治亂之事,到底天數還是人為,還真說不清楚,只是人之有欲,終究不會因天數而退縮放棄。她很喜歡這樣遠離紛擾的日子,只是做不到如黎曉這般,徹頭徹尾地將自己當成個旁觀者。她既盼望李迎潮來接她,又盼望他不來,一顆心七上八下,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