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今韓葳難得沉下心來做一件事,那與生俱來的靈氣便顯現出來,在作廢了一疊上等畫紙之後,終於展現出了清晨小青湖的煙雲繚繞之感。韓萱在門外見韓葳的專注神情突然變作了滿足的微笑,不禁好奇走進房中,悄然立在書案旁,韓葳還在凝神思考,並未察覺。韓萱輕輕撿起旁邊的廢稿,看著看著就面露訝異之色,出聲問道:“這是你畫的?”
韓葳聞言抬起頭,見韓萱拿著自己練習的畫稿,便一把搶了過來:“我畫著玩的,萱姐不要看。”
韓葳先從湖邊風景練起,並未開始勾勒人物,但不知怎地,心裡還是有些緊張,不知不覺地就紅了臉。
韓萱見妹妹神色奇怪,眼神狐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壓下心中疑問,不太情願地承認,不能再把小妹當成自己的跟班小丫頭了。“筆法倒是別緻,我想拿去給芙姐看看。”
“別,你不能拿走。”韓葳忙道。雖然那幅習作上沒有人物,但以韓芙的細心,不難發現畫面上是預留了人物的。雖然韓芙肯定想不到那上面的人是韓葳和李迎潮,但韓葳還是不想讓別人看到。
韓萱不解地道:“看一下怎麼了?葳葳,你最近有點奇怪!”
韓葳一邊把韓萱往外推,一邊笑著道:“有什麼奇怪的,我突然來了興致,想要練個一技之長不成麼?”
“一個人閉門造車有什麼用,我去把芙姐或者杉弟叫來陪你吧?”
“不用不用,你妹妹我天資聰穎,萱姐且拭目以待哈哈……”
韓萱無奈地搖搖頭走開了。
五日後,終於完成,韓葳照舊於清晨偷溜出府。天氣轉涼,韓葳披著一件月白蓮蓬衣,抱著還未來得及裝裱的畫卷,邁著輕快的腳步向小青湖走去,全然沒注意到身後還悄悄跟著一個人,那就是韓萱。
韓葳到了小青湖四下張望,見並無他人,打算坐在石臺上等候,不料剛一坐下就感到石臺冰冷,不敢再坐,就在湖邊一邊踱著步,一邊將雙手湊到嘴邊呵著氣。不遠處,李迎潮正坐在一棵老樹上,隱身在半空繁密的枝丫中,默然望著她。
日頭緩緩上升,卻已驅不散深秋的涼意,韓葳一個人在湖邊走走跳跳,時不時被自己逗笑,一顆心雀躍著,期待著,然而,半個時辰過去了,李迎潮依舊隱在樹上沒有現身。
韓葳漸漸停了下來,眉心微簇,很是失望,不解李迎潮為何沒來,但是她卻不能再等了,想了想,只好把那幅畫放在石臺上,又撿了兩個小石子壓在上面,三步一回首地走了。
韓萱遠遠地偷看著,見妹妹一個人跑到這湖邊踱步,甚是怪異,待看到韓葳把畫放在湖邊石臺上然後離開,就想追上前去問個清楚。不料還沒動身,就看到一名男子從樹上跳了下來,朝湖邊的大石臺走去。韓萱凝神觀察了半天,只覺這男子面目依稀有些眼熟,卻想不起是誰。
韓萱一頭霧水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無意間看到了湖對岸的世子府。想當年世子府剛建成時,李迎潮還未入京時,韓萱就偷偷過來玩耍過,是以單從一個後門就認了出來。這樣一來,韓萱腦中一個念頭閃過,這人該不會是那個傻世子吧?
韓萱不由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再看那男子,卻是直接走到石臺邊,拿起韓葳留下的那幅畫展開來,皺著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邊李迎潮小心地展開畫卷,卻是心中一痛,眼前一幅小青湖全景圖在紙上鋪開,淡淡的霧色彷彿山河的輕紗,遠山朦朧,近樹傳神,靜美的湖面偶有清波迴盪,岸邊一對男女並肩而坐,女子抬頭迎著晨曦,男子持竿靜坐,筆法疏簡,意趣清雅,雖然畫技略顯生疏稚嫩,看得出是初學之人,但整幅畫面靈氣斐然,那種恬淡美好之感彷彿能浸潤人心。
正在李迎潮拿著畫出神之際,韓萱趁四下無人跑了過來:“這是我家小妹的畫,你快還我!”
李迎潮對於韓萱的出現頗感意外,不禁愕然抬頭,韓萱近距離見他面容也是一愣,知道自己所料沒錯,這人正是肅王世子李迎潮,只是……哪還有半點痴傻之氣?
李迎潮正感心中難受至極,心緒煩亂,知道剛才的舉動都被她看在了眼裡,也懶得再去掩飾,冷冷道:“恕難從命。”拿著畫轉身就要離去。
韓萱自幼與江漁青梅竹馬,對於兒女情長之事早已意會,此時見李迎潮舉動,當即明白他絕不是單純地撿到韓葳的畫而已,不由心下一凜,大聲喊道:“李迎潮,你……以後不準再見葳葳。你……”韓萱氣極,就連當今皇子在她面前都從未有過這般狂傲之態,更何況面前之人還是小時候被她欺負過的李迎潮,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不遠處有幾個人正朝這邊走來,李迎潮不想同她糾纏,只想儘快離開,突然這時另一個聲音響起:“萱小姐安好,好久不見,是否到世子府中飲一杯茶?”說話之人暗暗堵住了韓萱的去路,正是陸仕潛。
韓萱見是世子府管事,並未在意:“請世子把畫還我,我這就回家去。”
“呵呵,萱小姐喜歡看畫麼,世子府中也藏有幾幅佳作,不知萱小姐可有興趣到府一覽?”陸仕潛躬身講話,頭也不抬。
韓萱同世子府沒有任何交情,此時陸仕潛極力相邀,她又不是傻子,能感覺到陸仕潛對她有些不善,正心下暗怕之時,李迎潮開口道:“不用了,世子府鄙陋之所,如何敢請萱小姐大駕,陸管事,我們回去吧。”
陸仕潛聞言,抬起頭來看看李迎潮,猶豫了一下,對韓萱道:“萱小姐,我們世子自幼喪母,十二歲就遠離父親來到這京中做質子,每日活得如履薄冰,從未想害人,只求保命而已。”陸仕潛早年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江湖客,此時挺直了腰身,身上的氣勢幾乎讓韓萱不敢直視。
雖然如此,陸仕潛話中內容卻是帶著商量服軟的態度,韓萱強迫自己定了定神,冷靜回道:“我明白,無論肅王世子是傻是醜,都跟我沒任何關係,我答應你們絕不會對外張揚此事,但是李迎潮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能再見葳葳,你應該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境地。”
“我自然清楚,無需你提醒。”李迎潮語氣有些疲憊,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回到世子府,陸仕潛跟著李迎潮進入書房。陸仕潛皺著眉,憂心忡忡地道:“公子,要不要派人……”
“師父,你到父王身邊也有些年了,為什麼至今還不明白,這裡不是江湖,江湖手段永遠都是下下策。”
陸仕潛聞言心中一驚,又有些苦澀,李迎潮雖然口中叫他“師父”,但陸仕潛心中清楚自己的角色,他從未奢望能夠掌控這個少年,他在肅王府,永遠都只能是躲在暗處的江湖白衣,就算將來李氏真的得了天下,功臣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