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喋不休解釋了半天,最後終於落在了重點上:“玉塵,你能不能不要給我們的考核不批准啊,我們每個月靠全勤給小凱報興趣班呢。”
“……”
果不其然,叔叔嬸嬸並沒有那麼顧念情?分,和過往一模一樣。
沒有錢壓著,早就不伺候了,更不可能打什?麼120。
“……”
蘇玉塵深吸一口氣,把眼?角的淚水憋了回去:“知道?了,你們回去吧。”
沈霧也特別不爽地白了兩個人一眼?,她?倆雙雙上了救護車後座,兩個人都沒有再看叔叔嬸嬸一眼?。
啪地一聲?,救護車後車廂的門閉合,車子緩緩啟動。
叔叔嬸嬸還?在後面跟著說:“記得考核給個優啊,這事兒不關我們的事情?啊!”
終於,車子加速,擺脫了兩個人的煩擾。
蘇玉塵和沈霧坐在車上,望著擔架上形銷骨立的中年女人。
女人髮絲凌亂,乾枯毛躁的頭髮在腦後隨意地綁成一個髮髻,鬢邊零零散散的都是雜亂的髮絲,那些髮絲有的朝天支稜著乾枯分叉的腿腳,有的貼在了冷汗涔涔的臉頰上。
古銀鳳躺在擔架上,單薄的像是一個紙片人。
她?乾枯的已經爬滿老年斑的手抬了起來,那手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老太太的手,並不是這個年紀的女人應該有的面板狀態。
“姑娘……姑娘……”
她?又在重複著這兩個字,伸手去拉蘇玉塵的手。
蘇玉塵回握住古銀鳳的手,緊張的頸項的筋骨都繃出了明晰的形狀。
“媽媽,你沒事吧?很難受的話?就先不要說話?了,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
“姑娘……姑娘……”
古銀鳳只能重複著這兩個字,她?似乎也只能說這兩個字。
乾枯發皺的眼?角原本是乾澀的,這會已經慢慢蔓延上了陣陣的淚水。
渾濁的淚水順著那乾燥的魚尾紋流淌下來,滴落在鬢邊雜草一般的亂髮裡。
蘇玉塵此時此刻才?發現,古銀鳳的鬢邊,已經藏了不少?白髮。
“對不起,媽媽,我回家?太少?了,我對你照顧的還?不夠。”
蘇玉塵捏著古銀鳳的手,深深低下了頭。
古銀鳳說不出來什?麼話?,只是眼?角的淚水一直在流淌。
最後她?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似乎很不認同蘇玉塵這句話?,也似乎有其他什?麼沉澱在歲月下面的情?緒無處宣洩,她?最後重重嘆了口氣。
——不是你的錯啊,孩子,你是個好孩子。
這句話?古銀鳳沒有說出來,手已經握不住蘇玉塵的手。
從那細白的手指指縫裡,慢慢被地心引力拉扯得向下滑落。
“媽媽!媽媽!”
蘇玉塵驚慌的叫擔架上的女人,心電圖報警的長鳴聽起來刺耳異常。
幾名救護人員擠了過來:“家?屬往一邊讓一讓。”
沈霧扶著蘇玉塵坐在一邊的位置,把擔架兩側的位置留給了救護人員。
一陣忙亂,那邊已經被人群包圍的密不透風。
期間急救人員互相配合,說著一些急救的相關專業術語,相互遞著簡易的工具。
並不算寬敞的急救車車廂裡擠了許許多多的工作人員,氣溫似乎都因為人們的挨擦擁擠,升高了好幾度。
蘇玉塵已經戴不住墨鏡,把墨鏡摘了趴在沈霧肩膀上哭泣。
沈霧撫摸著她?披在肩膀上的慄棕色長髮,輕輕摩挲著。
“沒事沒事,不要哭,人家?在搶救了。”
“嗯……”蘇玉塵用力點了點頭,流水已經決堤,在白皙的、不沾脂粉的臉頰上衝刷出一道?道?痕跡,匯聚在精緻小巧的下巴上,重重低落在沈霧肩頭。
沈霧心疼壞了,更加用力抱著蘇玉塵,一邊安撫一邊觀察著搶救的情?況。
那邊的急救還?在繼續,沈霧抽空問?了一下週邊的一個醫生?模樣的急救人員。
“你好,請問?我們媽媽現在情?況穩定住了嗎?”
那人剛剛做完心肺復甦,這會正在擦汗。
“還?不好說,這會病人病情?突發惡化,車上裝置有限,目前只是給患者爭取了更多的時間,但是到底能不能挺過去,還?要看天意。”
說完,他就又回去,參與了急救。
蘇玉塵雙手在眼?前合十,閉著眼?睛,似乎是在祈禱。
沈霧摟住蘇玉塵的肩頭,輕輕摩挲著肩膀上的衣服。
每個人的心都懸在那裡,或擔憂或焦慮。
終於,急救車抵達了京市第一公立醫院,接車的急救醫生?幹練迅速,配合著將擔架快速抬下了急救車車廂。
蘇玉塵跳下車的時候,竟然沒有站穩。
第一下落地的時候,右腿膝蓋一軟,整個人向一側傾斜。
好在沈霧扶助了蘇玉塵,兩個人剛剛踏在了京市第一公立醫院門口的地面上,就只能看見?急救醫生?們推著擔架車的滑輪,已經鑽進了大門口的透明皮質門簾裡。
沈霧摸摸蘇玉塵的後背:“沒事吧?”
蘇玉塵搖搖頭:“沒事。”
兩個人追著急救擔架,到了急救室的門口。
“哪位是古銀鳳家?屬啊?”一名戴著口罩防塵帽的醫生?從手術室裡出來,手裡捏著幾張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