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白向後靠在沙發上,垂眸看著手中晃動著的酒液。笑了一聲:“那怎麼賭就是我說了算。”
方錫:“你打算怎麼辦?”
梁秋白直起身,將那張被陰緒撕掉的手札殘頁推到方錫的面前:“這是驅魔大陣的詳細用法。”
方錫接過那頁紙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東西在我手裡,驅魔大陣的事情就交給我。”
方錫:“不過現在最麻煩的不是驅魔大陣而是張家的封印。”
坐在一側的顧清河接過店員遞來的溫水壓了壓烈酒,方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件事我已經安排好了。”
顧清河:“石山和清韻昨日已經抵達了指定位置,今晚我也會出發前去海地,只要張家的封印破損,新的大陣就會開啟。”
方錫:“新的大陣?”
梁秋白嗯了一聲:“不錯。”
梁秋白:“現如今四海川輿大陣已經四去其三,與其在舊的封印之上縫縫補補,倒是不如連同張家的一同毀了,再在上面重新建立一個新的秩序。”
方錫沉思了片刻,恍然大悟:“所以那日你才會答應冥河,因為你早就想把張家的封印給毀了。”
梁秋白:“正所謂破而後立。”
梁秋白:“不破,又怎麼立?”
梁秋白偏頭看向顧清河:“不過這件事還得感謝顧處。”
梁秋白:“新的大陣的細節需要與各家敲定,還有各自的人員分配問題,如果不是那日大會顧處說動大家齊心協力,這件事我就算是有心,也無力。”
梁秋白的嘆息讓顧清河深深的望了人一眼,沉聲道:“您留給他們的東西足夠他們百代傳世。”
顧清河:“一個大陣,對於他們而言百利而無一害,他們自是願意幫的。”
梁秋白:“害,不過都是我之前瞎琢磨的玩意兒。”
梁秋白衝著顧清河提醒出聲:“不過這次,別再讓他們出去給我瞎傳!什麼宛城私會,什麼小黑屋什麼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做不得真啊。”
顧清河握拳清咳了一聲:“......我回去就讓阿爺少寫點戲。”
方錫星星眼:“什麼戲?”
梁秋白:“什麼什麼戲?”
梁秋白抬手轟人:“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們兩個都給我滾蛋。”
顧清河:“您不走?”
梁秋白端起桌子上的酒瓶,淡淡的‘嗯’了一聲:“我再坐會兒。”
酒吧內的光很暗,顧清河看著青年那張攏在陰影當中看不清眸色的面容,伸手將打算留下的方錫撈起:“那我們就先走了。”
顧清河向前走了兩步,將腳步停下:“明日。”
顧清河:“您多保重。”
梁秋白衝著人揮了揮手。
所有的人都走了,梁秋白握著酒杯,將手中的珠子舉到眼前。
燈光下,透明的珠子之中流動著流光溢彩的色澤,瑩潤生輝,光彩奪目。
這世間,哪有什麼百分百的謀算。
不過都是在賭。
陰緒賭他心狠。
而他卻賭他心軟。
梁秋白嘆笑了一聲:“你曾厭惡這個世間,我又何嘗不是。”
梁秋白捻動著手裡的珠子,自言自語的再次開口:“可阿緒,我現在卻願意因為你,重新熱愛這個世界,所以,也請你,不要放棄自己,也不要......放棄我。”
梁秋白閉上雙眼,一滴清淚從眼眶滑落而下,他用力將珠子碾碎於掌心,掌心攤開,星光散落在半空之中,落於星海,像是無數的碎片一般的投射出兩人所經歷的全部過往。
幾個小時之後,星光徹底的消散在半空中。
梁秋白放下手裡的酒杯,起身離去。
*
紅月之夜,天比往日更加的黑。
南城溫泉酒店的a區廣場之上,梁秋白負手而立,冷風將他垂落在肩頭的發吹起,襯得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沉冷如霜雪。
“天師大人,又見面了。”
“我聽說你這幾天過的很是滋潤吶。”
四周無人,梁秋白朝著聲音來處看去,便見四周湧動的陰氣之下現出一人的身形,明明是同樣的一張臉,同樣的一身紅衣,梁秋白卻從對方身上感受到那股子令人很不喜歡的暴虐與血腥。
這種感覺,同幾百年前酆都的那一夜倒是很像.......
那年,他站在戰火紛飛的戰場之上,看到的就是那立於血海屍山之上的那抹紅。
比天更沉,比血更豔,像是個殺紅了眼的瘋子。
梁秋白站在愈發冷的風裡,目光從跟隨著對方一同前來的黑白二鬼身上掃過,垂眸笑了一聲:“人嘛,總該活得更自在一點才是,就像你,給我更大的籌碼,我就斷然不會去上別家的賭桌。”
冥河:“天師大人倒是自己想清楚了?”
梁秋白:“還得多謝您的提點。”
冥河笑了兩聲,將腳步停在梁秋白的面前:“你好像對他,也沒那麼喜歡。”
梁秋白:“男人嘛,死了可以再找。”
梁秋白望著眼前那雙猩紅的雙瞳,再次開口:“我這幾天去酒吧玩的那幾個男模就不錯,還有城南,昨天還有個人追到酒店給我送了花,嗯......顧清河最近好像也殷勤了不少......”
冥河:“夠了!”
梁秋白望著對方眸色當中那一閃而過慍怒的光色,唇角微彎:“抱歉,最近太滋潤了,一時間忘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