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班好晚,我好擔心。”
紀灼的身體僵了僵,沒好意思承認,其實今天的工作比平常結束得都要早。
他下了班,想到霍月尋,心裡就有股莫名隱秘的欣喜,騎車回家時不自覺偏了方向,往最近的一個商場去。儘管所有的店鋪都關門了,但他還是繞著逛了一圈,看了看那些自己從未肖想過的高階牌子貨。
東西都挺好看的,但是好貴,好嚇人。
紀灼看中了一枚很漂亮的袖釦,價格出來的時候幾乎將他嚇了一跳。他這段時間的工資是高了很多沒錯,但刨除給宋嘉莉預留的手術費,給紀暖準備的學費、生活費……怎麼算怎麼不夠。
他只能在櫥窗邊看了許久,默默回程。
“小乖,”見紀灼還在怔愣沒有回神,霍月尋環抱他的動作多用了兩分力,“以後還讓我接送你好不好?”
紀灼回神,一聽霍月尋那循循善誘的語氣,下意識地就想答應。所幸他很快就回過神,抿住唇:
“不用,馬上要開學了,每天接送的話很浪費你的時間的。”
當然,最關鍵的是,如果他跟霍月尋時時刻刻都黏在一塊,哪裡有機會把那枚袖釦買下來當禮物。
“可是我不覺得浪費。”
霍月尋跟紀灼一塊起了身,語氣讓人琢磨不出他的情緒和態度:“啊……原來是小乖現在不需要我送了。”
有一瞬間,紀灼下意識地想順著話向霍月尋妥協了,但一想到那枚袖釦,他就咬咬牙,狠心道:
“我是稍微有點擔心,妹妹這件事可能會再次發生,我不想再麻煩你幫忙解釋。我一個大男人,上下班也不太容易出什麼事。如果有什麼特殊情況,我再拜託你好不好?”
“我真的不是不想跟你待在一塊,”為了防止霍月尋多想,紀灼又捧住他的臉,額外添了幾句,“你要是不嫌棄我的話,我以後去接你,好不好?”
聽到這一句,霍月尋身後那條耷拉著的尾巴才終於有了點要重新翹起來的跡象。
他一把握住了紀灼的手,眼裡帶上了些許依戀:“真的嗎?”
紀灼篤定道:“真的。”
空氣安靜了幾秒,霍月尋的瞳孔黑潤而幽深。
“好哦。”
過了幾秒,他看起來像是完全把這件事拋到了身後,不設防地牽著紀灼的手往餐桌邊走,“那小乖快過來吃點我做的夜宵吧。”
“……”
-
次日,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這件事。
紀灼還是一樣,照常上班,照常下班,照常回家。但霍月尋知道,他這段時間,隔三差五就會去酒吧東側的那家商場,時間不固定,也不會待很久,好像就去那邊看一眼,然後就回頭。
霍月尋不擔心他做什麼背叛自己的事。
所以更不明白,他到底去那邊幹什麼。
為什麼不能告訴自己。
有什麼秘密,是連自己都不能知道的?
內心的情緒如潮水一般鋪天蓋地幾乎要將人淹沒,可霍月尋的面上卻還是溫溫柔柔的翩翩君子模樣,只會笑著跟紀灼說“路上小心”。
他偽裝得很好,但跟他算是多年好友的遲笑,還是看出了他的不對勁。
下午,霍月尋剛從公司出來,便接到了女孩打來的電話。
他們兩人是高中的同班同學,甚至還是同桌。
在小說裡非常適合當戀人的前置條件,在他們這兒,卻成了“狼狽為奸”、“沆瀣一氣”的基石——
遲笑小時候被惡意弄丟,流浪街頭,差點救不回來。
所幸一對沒孩子的老夫妻領養了她,讓她度過了還算幸福的童年。然而,她十六歲剛上高中時,老夫妻就遭遇車禍離世了。從此,她孤身一人,只能靠助學金和偶爾外出打工養活自己。
這一年,他們年級裡還有一個挺出名的舞蹈生,由於長相跟遲笑一樣出眾,兩人經常會被放到一塊作比較。眾人得出的結論出奇一致,兩人都很優秀,只可惜身份背景是一個天一個地。
遲笑一直不在乎這些,直到某次,她在校門口的奶茶店兼職時,偶遇了那舞蹈生的媽媽。
年逾四十、保養得體的婦人在看清她的臉龐時,眼睛唰一下紅了,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喊女兒。
多麼經典的真假千金戲碼,這件事第二天就在學校裡面傳遍了。
遲笑雖已經被生活磨得失去了對未來“好日子”的希望,但對生自己養自己的家人,多少還是有幾分期待。只可惜她沒想到,明明自己才是真千金,舞蹈生只是個冒牌貨,那一家人不站在她這邊就算了,還在舞蹈生的挑撥下,瞧不起她糙黑的臉龐,蹩腳的英文發音,甚至懷疑起了她做人的品行,覺得她偷了家裡的東西。
那一夜,遲笑提著他們開派對的香檳,舞蹈生、爸爸、哥哥、媽媽……但凡是這個家裡的人,她都挨個砸。
後來還是霍月尋帶著她在吃人的豪門裡留下來。
某種程度上,惺惺相惜的同類最適合當朋友。
“少爺,今天晚上我有個朋友的新店開業,你要不要過來玩啊,”她笑眯眯地說,“剛剛好,我最近收集到了點有關你上次問賭場的訊息。裡面有個人似乎是那老闆的小弟哦。”
霍月尋原想拒絕的,但聽到她的後半句,勉為其難地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