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依舊迷失在長樂宮的那場火裡, 瘋狂地找尋,無盡的奔跑。
“太子殿下。”
一聲熟悉的呼喚讓方宥丞腳步變慢。
“丞哥。”
方宥丞腳步漸漸停下。
“陛下。”
方宥丞慌張地看向四周, 周圍忽然旋轉起來,所以的景物都變得模糊不堪。
“阿丞。”
方宥丞茫茫然順著聲音看過去。
周圍模糊的景物變了。嘩啦啦的雨聲交雜著雷聲忽然墜下,雨水傾盆而落, 一下子打溼了他的衣服,熄滅了那場火。
火舌不甘地被澆滅,露出外圍的景物。
烈火焚燒的長樂宮轉瞬變成了暴雨時柏若風的小院子。
又是一聲呼喚,方宥丞快速轉身。只一眼, 目眥欲裂, 肝膽寸斷。
在小院的請仙法陣裡,原本該是死囚的位置, 不知為何卻變成了不省人事的柏若風。
他的臉色蒼白,白得沒有任何血色, 他的身軀冰冷,似乎沒了氣息。可是那個法陣呢?所謂的請仙法陣沒有任何反應。
假的!都是假的!這個世界怎麼可能有神仙!
血被雨水沖刷, 變得稀薄, 從一圈圈的法陣紋路往外蔓延,爬到了方宥丞腳尖。方宥丞恐懼地不斷後退, 而那血水一步步逼近……
方宥丞叫了一聲,掙扎著從噩夢醒了過來,已是滿頭大汗。
營帳外進來兩人,是陳無傷和唐策。唐策匆匆忙忙把人扶起來,端來杯子,“陛下喝點水,壓壓驚。”
方宥丞驚魂未定,揮手間打翻了杯盞。他打量著四周,眸光鋒銳,戾氣橫生,大有下一瞬就原地殺個人洩憤的煞氣,“柏若風呢!”
“他好著呢。”陳無傷一句話沒說完,就被衝下床的方宥丞粗暴地揪起來,哀哀叫著,“陛下冷靜!冷靜!”
他是怎麼從沙漠回到北疆的?方宥丞完全能夠猜到柏若風會做些什麼。
噩夢驚魂未定,清醒後回想更是驚恐,因此反應激烈。他單手把陳無傷拎起來,兇狠得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他人在何處!”
陳無傷被他給嚇得結巴,不知所措地指著外面:“他他他……”
還是唐策反應快,知道主子需要什麼,迅速拿起外衣和鞋子跟過來,“侯爺在隔壁的營帳裡與人商討要事。”他唯恐主子就這樣衝出去,提醒著,“陛下這樣過去,侯爺會擔心的。”
這句話短暫穩住了方宥丞,但就穩了幾個呼吸,方宥丞迅速穿好外衣,風風火火衝了出去。
茶剛入喉,柏若風就被外邊衝進來的人撲中後背,險些沒一口茶噴出去。
“若風!”來人死死抱著他,箍得緊緊的,險些把柏若風就這樣箍死。
“草民/臣見過陛下。”
周圍起起伏伏一片恭敬的聲音,讓柏若風不必回頭都知道來者是誰。
柏若風深深吸一口氣,夾縫裡求生。他努力伸出手拍了拍肩頸上的腦袋,“在呢在呢,好端端的。不過你要再不鬆手,我可真被你弄死了。”
話畢,柏若風清楚感受到空氣湧來,自己呼吸都順暢了。
方宥丞放開了手,他掃視一圈營帳裡的人,發現都是些熟人。
柏若風的副將李鳴嶽在。
齊雲,也就是柏雲起在。這不奇怪,人剛跟著使團回國,在邊境短暫停留很正常。
本該在京城鎮北侯府待著的柏月盈居然也在,還帶著神醫陳無傷。
“這是怎麼回事?”方宥丞皺著眉,唐策給他送來了椅子。方宥丞拉過椅子挨著柏若風坐,始終死死拉著柏若風的手不放,唯恐人下一秒就跑了,沒了。
柏若風掙出一隻手來,摸了摸鼻子,視線飄忽,最後在方宥丞的逼視下,乖乖認錯:“我的錯,陛下,臣託大了。”
他解釋道:“本來想打暈你後,我再去束手就擒,好讓越國退兵。沒想到還沒走過去,越國就自己退兵了。至於為什麼這樣,還得是小妹啊!”
說到此處,柏若風驕傲中帶著幾分無奈。
柏若風曾和柏月盈說過要出遠門一趟,柏月盈乖乖答應他在府內好好養病。
結果柏家一門子的叛逆是繼承得十成十的。她把身體養好了六七成,就把陳無傷拎去了北疆,美名其曰邊養病邊等哥哥,天天擱那城門上看。
柏月盈在北疆也算是風雲人物,混得如魚得水,比暫時代理柏若風位置的李鳴嶽都讓眾人臣服。
使團一進北疆,她就迫不及待去掀馬車簾子。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二哥變大哥了,大哥還失憶了。
守在柏雲起身邊的唐言交代了一切,柏月盈聽完事情經過,知曉二哥的膽大妄為,整個人都傻了。
還沒等她消化完這些訊息,越國直接出兵,她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也就你想得出來。”柏若風無奈地笑著,帶著幾分寵溺看著自家鬼靈精怪的妹妹。
柏月盈和柏若風想得是一樣的。
越國不退兵搞圍堵,是因為沒抓到柏雲起。那麼只要柏雲起聲勢浩大地出現在天元關上,讓人知道本該被圍堵在路上的他已經順利回國,一切迎刃而解。
沒有什麼比柏家軍的少將軍回來更讓人士兵興奮的了。
柏若風說到此處,看了一眼柏雲起。自始至終,他都一言不發坐在柏月盈身邊思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