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方宥丞沒想到柏若風會拒絕,或者說,拒絕得如此乾脆。
他回過神來, 抓住柏若風的袖子,呼吸急促,追問著,“為什麼不願意?”
答案可以有很多, 但面對著方宥丞的雙眼, 柏若風竟說不出那些外在的、敷衍的理由了。他漸漸收斂了面上的笑意,薄唇微動, 恍然想起自己似乎總在拒絕。
這回,柏若風再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便側了側頭,避開方宥丞的眼神。
方宥丞盯著沉默不語的柏若風, 他拉起柏若風的手, 握在手裡,不甘地問著眼前人:“若風, 這只是一個外在的虛名,你連這樣一個虛名都不願意滿足我嗎?”
想要柏若風成為他的皇后,想要天下人都知道這麼個人是他的,想要在漫漫歷史長河裡讓柏若風的名字和他生生世世綁在一起,有那麼難嗎?
倘若真的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或許反而能很輕易地答應。柏若風舒出口氣,面露不忍,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阿丞,我不想你不開心。但是你明明知道我在尋找的是什麼。讓我們的名字綁在一起,於未來的你而言,反倒是種折磨。”
“我知道。”方宥丞每次提起這回事,就心如刀割。
他知道柏若風心不在此,他知道柏若風可能有一天會離開,但是在那一天之前,“我們不是聊過這件事嗎?誰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我不需要你為我的未來操心。在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之前,你不能滿足我的一個小小心願嗎?”
柏若風不想耽誤他,但是也沒辦法抵抗方宥丞的眼神。
那種熱烈的,猶如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不顧前路險阻的眼神。
“這樣吧。”柏若風想了想,輕輕抓著他手腕晃了晃,安撫著,“等我從北越回來,此事我們再議,好不好?”
給一段時間他們各自冷靜,或許到那時候,方宥丞會有不一樣的想法。
“你這是答應了?”方宥丞卻是眼睛一亮,喜不自禁笑出聲來。
他哪個字提到答應了?柏若風微怔,不明白為什麼方宥丞這般理解,他試圖糾正:“我沒這麼說。”
方宥丞只聽得進去自己想聽的,篤定道:“你說再議,那便是答應了!”
“你……”柏若風終於明白對方是在耍無賴,他又氣又好笑,試圖抽回自己的手,抽了幾下,都沒能抽動。
偏生方宥丞還眉飛色舞喊道:“梓潼。”
梓潼不是誰的名,而是皇帝對皇后私下的愛稱。柏若風沒想到方宥丞能這樣叫他,神情空白。他回過神,故作不知,“你喊誰?”
“喊你啊。”方宥丞快活地笑了出來,唇角笑意壓都壓不下去。他得不到應承,不願放棄,衝著柏若風一直喊道,“梓潼梓潼梓潼,應我一聲可好?”
柏若風使勁把自己手抽回來,捂住耳朵。
方宥丞不依不饒拉下他的手,“應我一聲唄,梓潼?”
柏若風倒吸一口冷氣,這會兒算是知道被對方鬧騰的滋味了。他離開位置,下了臺階匆匆往外走去。
方宥丞追在他後邊,笑眯眯道:“梓潼,你去哪啊?”
柏若風警惕抬手,示意他就此停住,“你是誰,離我遠點。”
“梓潼怎麼不認得為夫了?”方宥丞還是頭回見到柏若風這幅見到了洪水猛獸的模樣,本只是心念一動喊出來的稱呼,現在反而成了種逗弄的樂趣了。
柏若風越是表現出一副在乎的模樣,方宥丞越是追上去,拽著他袖子故意喊道:“梓潼這是去哪,帶上為夫可好?”
“你到底是誰啊?”柏若風有點抓狂,使勁甩袖子試圖把他甩掉,“我認識的方宥丞不是這麼黏糊的!”
“哈哈哈!”方宥丞瞧著他窘迫的模樣,樂得大笑。
聽著他的笑聲,柏若風一時覺得面熱,熱得都快呼吸不上來了。他鬆了鬆領口,看著不停地笑著的方宥丞,略顯無奈,“不要這麼叫我,真的受不了。”
“這就算黏糊了嗎?”方宥丞一雙鳳眼寫滿了不懷好意。
以前他不屑於看到那些恩愛夫妻,一直覺得像唱戲般虛偽,甚是累贅。認為相待如賓才是最好的婚姻相處方式。
可是現在,他卻有些享受這種透過一種稱呼來展示親密關係的樂趣了。
“那我有其他的備選稱呼,你要不要聽聽?”方宥丞拉住要開門溜走的柏若風,強勢把人轉過身來,按在書房門上,不讓對方離開。
柏若風緊繃的肌肉在看清方宥丞的臉時,鬆懈下來,沒有出招,而是眼睜睜看著那張龍眉鳳目的臉靠近。
直到鼻尖相抵,氣息相聞。柏若風聽著眼前人低聲問:“譬如,夫人?娘子?”
倒是很少見方宥丞這麼溫柔說話。柏若風微微失神,他反駁道:“都不行,你不能把我當女的。”
“嗯?”方宥丞猶豫了下,很快就拋卻了那點幾乎不存在的害臊,“那喊什麼?郎君?夫君?”
柏若風勾了勾唇,沒忍住笑出聲來,眼神亮亮的,像落滿了星星。他輕聲道:“陛下倒把自己當女子了。”
這話若細究起來,算得上大不敬的嘲諷。方宥丞沒生氣,反而心情甚好。於他而言,叫什麼都無所謂,總歸是柏若風,是他心上的人。
方宥丞笑出聲來,用鼻尖去點了點柏若風的,柔聲道:“既然你都不滿意,那還是喚梓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