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逐風沒在意,靠著桌頭看裴雲暎重新拿乾淨布帛纏住傷口,評點:“縫得不怎麼樣。”
裴雲暎順著他目光看向自己肩頭,肩頭處新傷結痂,露出覆蓋下陳年舊傷,像條長長蜈蚣攀附於肌膚之上,一片蔓延往後,猙獰得可怕。
裴雲暎目光漸漸悠遠。
當年他路過蘇南被人追殺,躲至刑場,在死人堆裡遇到一個奇怪的女童。
自稱大夫,卻撿拾死人軀體,看上去膽子不大,卻敢親手掏出屍體心肺,末了,還要自欺欺人對著屍體拜上一拜,請求冤有頭債有主千萬不要找上她。
他那時才被自己人捅了一刀,奄奄一息,警惕如困獸,也忍不住被她這荒謬之舉逗笑了。後來他逼著對方救了自己,為他縫傷,依稀記得對方不情不願的模樣,以至於故意、或許也不是故意在他肩背留下那麼一條醜陋疤痕。
其實很多細節,裴雲暎自己也記不大清。只記得那是蘇南城十年難遇的大雪,殘廟孤燈熒熒。她問自己要診銀,而他渾身上下只剩一枚銀戒,代表著他的任務身份。
對方不知銀戒珍貴,勉強收下,還要逼著他在廟中牆上寫下一張“債條”。
他不太記得債條的具體內容,無非就是欠她診銀多少云云,最後,落款是“十七”。
十七,一聽就不是真名。
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竟也有隱藏身份的苦衷,可見世道不易。
他沒有多問,正如對方沒有細究自己來處,萍水相逢的過路人,不必知曉彼此過去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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