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廁所放水的時候,李如風推門進來,站到我邊上。
他樂呵呵地哼著小曲,聽不出來什麼調子。他的臉有些紅,可能是酒精作用。我有些尷尬,現在對著他不知道應該端著哪種心情比較好,也不知道他腦子裡面到底在想什麼。
我趕緊整整褲子準備出去,卻被他一把扯住。
他臉上的表情很嚴肅,和剛剛走進來的時候完全是兩個人。他說:吳邪,我一直很想送張起靈一程,就是因為你的命總是系在他的褲腰帶上。你倆一起相安無事地共同活著,好像總是顯得很困難。但是還是因為你的關係,我可以一步步退讓。甚至看著你把自己的命拱手送去他身上。你就當我謝謝他救了我的命,但是我的感激到此結束。假如再有同樣的事情,我發誓,我既然能退,也能進。我可以把你的命從他身上要回來。假如再要取捨,我不會再做之前那樣的選擇。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太顧及到你的想法,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狀況。下次,就算你下半生都恨我,我也不會再手軟多一次。你記住,我說的話。
說完,他放開我的胳膊,在我之前走了出去。
他抓住我說話時候的手在顫抖,那感覺現在依舊在胳膊上沒消失。我站在原地愣了幾秒鐘之後,忽然發現,他心裡的煎熬可能不比悶油瓶少。一個覺得自己的生存是我用命去換的,一個認為是自己鬆手放了我去用命救人。相比起來,我確實是思想負擔最少的那一個。我心裡既沒有將死的恐懼,也沒有丁點這些串聯的懊惱,現在只是徒增了又多一份的歉意。我之前完全沒有考慮到李如風,思想負擔這種東西,就和使命沒什麼區別,一旦揹負上了就很難卸下來了。都是肩上沉重的包袱。但是他剛說的話卻讓我瞬間覺得很擔心,我不想有一天,要因為悶油瓶,而和他站在對立面上。
我拉開門走出去。這裡的洗手間幾乎正對樓梯口,我剛一出去,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樓梯轉角口匆匆閃過。
是黑眼鏡,他要去哪裡?
我朝著他的背喊了一聲,急急地追下了樓。
追到大堂的時候,他已經在出飯店門了。我也不顧周圍有沒有人,站在大堂的樓梯口,就朝著門口大吼道:你去哪?!他不能走!他要是一走,我的一大堆謎團又變成無解了!絕對不能讓他現在走!
他回頭甩了我一個側臉,大聲說:去找齊豢!
第81章 救命線索(二)
他話音還未落,人已經神速飛出飯店大堂了。
我一個箭步就追了上去,走到門口,看到一輛計程車正好從面前開走。我趕緊攔了一輛後面跟上來的計程車,鑽進後座剛想關門,門居然被人拉了一把。我抬頭一看,只見悶油瓶鑽了進來,迅速關上門。我看了他一眼,對司機說:快點快點,跟上前面那輛車。
前面哪輛?司機從後視鏡裡看著我一臉疑惑,邊踩下油門往前開。我一看,靠,果然已經沒有前面了。他乘坐的那輛計程車已經混跡在前方少說有四輛同方向的計程車裡了。
.先朝前開!師傅麻煩開快點!其實這段路有點堵,快也快不去哪邊。才開幾步,就被紅燈卡停了。我都顧不上悶油瓶,吊著脖子眯著眼使勁往前瞅。從車的後玻璃我能看到黑眼鏡的頭,他確實就在前面不遠處的第二輛計程車裡。我激動地指著那輛車,扒在駕駛座的防盜監獄式鐵窗上,一個勁邊猛搖,邊說:就是那輛就是那輛!司機從後視鏡裡警覺地迅速甩了我一眼,沒說話,只是接下來的速度都加快了,遇到紅燈都沒停。
其實黑眼鏡說他去找齊蒙古,我並不是很相信。這種懷疑很矛盾。一方面我確實沒看出來他和齊蒙古有半毛錢瓜葛,所以很可能他根本在騙我。但是另一方面,我問他他大可以不回答,幹嘛非說要去找的是齊蒙古呢?想到這我就開始摸褲子口袋,想掏手機出來打個電話給齊蒙古問問他在哪裡。結果才摸到乾癟的褲兜就想起來,剛剛自己從廁所出來,手機錢包一樣都沒有帶在身上。這下囧了,我坐回位置上,端正了一下坐姿,側頭看了看悶油瓶。這傢伙,從沒看他掏過錢,不知道身上會不會帶點錢出門。假如我問他,他說沒有,那豈不是意味著我們今天要坐霸王車?
我一路上就開始在腦子裡盤算,下車時候該怎麼說。轉頭看了一眼悶油瓶,他靠在後面,眼睛直勾勾望著前面的馬路。算了,下車直接跑。我長這麼大,還沒坐過霸王車,吃過霸王餐呢,反正新聞裡從來沒報道過此類事件,估計這種小事在每天水生火熱的生活裡面絕對只能算平常。
車子很快繞過了西湖區。其實根本沒開多久,我就知道他要去的地方了。果然不出所料,他最後停在瞭解放路上。面前就是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看來,黑眼鏡可能真的是來找齊蒙古的,我確實好像小看齊蒙古的實力了,他居然被調來了這所醫院。
我讓司機把車子靠邊,和黑眼鏡保持一點距離。我看著黑眼鏡下車關門,走進了醫院之後,才開始考慮眼前的問題。反正黑眼鏡來的地方我已經鎖定了,就不怕他還能跑去哪裡,進去問一問有沒有叫齊豢的醫生就知道了。現在所剩的問題就是,我們下車該往哪裡跑。跑進醫院,萬一司機追進去把我們給揪出來的話,那就難看了,就為了這點車費,結果最後要冒著變成明天報紙上一個大版面新聞的危險,那實在不太值得。要不和司機商量商量,我進去問齊蒙古借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