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餐，姜立秋開著法拉利F8帶姜茉莉消食。

這是姜繼祖去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跑車在盤山公路上疾馳，道路兩邊景物飛快移動，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吹散姜茉莉被精緻打理好的頭髮，耳邊感受引擎的呼嘯聲，彷彿要飛離地面，與風共舞。

最終豪華跑車停在半山腰的路燈下。

“你剛才對他們說謊了吧。”姜立秋率先發問，分明是疑問句但卻用了肯定語氣。

姜茉莉望著山下亮起的萬家燈火，沒說話。

他的手輕輕放到姜茉莉受傷的那邊臉上，仔細端詳一番，才又問：“……可以告訴我是誰做的嗎？”

姜茉莉下意識別開臉，她斟酌半晌才開口說，“那個人是誰不重要，這種級別的事情我自己可以搞定。”

話音剛落，姜立秋琥珀色的雙眸裡翻湧起不知名浪潮，但轉瞬即逝。

他笑著摸了摸姜茉莉的頭，“看來你真的長大了。”

避開這個話題，兩人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姜立秋隨後又試探地問：“你想得到全年段第一嗎？”

這個話題姜茉莉倒沒有迴避，直截了當地回答：“當然，我從不會讓媽失望。”

這話脫口而出，姜茉莉驀地想到什麼，又馬上開口，“反正我會靠自己得到想要的東西的，哥你可不許插手哦。”

姜立秋聞言哈哈大笑，“你把哥想成什麼了，哥哪有那麼神通廣大！”

姜茉莉沒說話，但一雙眼正看著他滴溜溜地轉，不再繼續延伸這個話題，轉而說起其他趣事。

兩個人在半山腰暢聊許久才回家。

……

回到家裡，剛推開臥室的門，姜茉莉便收到了姜立秋的訊息。

紀念品放你房間裡了，希望你喜歡（抱抱）——from姜立秋

姜茉莉走進臥室，便見梳妝檯上放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盒子。她隨心開啟，最小的是LV新出的小熊耳機包，最大的盒子裝著香奈兒22K秋冬系列黑色雙肩包，不是當季新品，但恰好踩在姜茉莉審美點上。

她開啟最後一個盒子，裡面赫然裝著姜立秋這次在全國大賽中獲得的金牌。

裝著金牌的亞克力盒子底部夾著張便籤條，上面寫著“祝我的妹妹天天開心”。

握著這塊沉甸甸的金牌，姜茉莉停留在梳妝檯前許久，睫毛飛快的上下移動。

不知過了多久，那邊姜立秋的手機響起簡訊提示聲，螢幕亮起，綠色軟體自動展開資訊內容，內容如下：

“謝謝哥！禮物好珍貴，光速鎖到我保險箱裡～”——from姜茉莉（備註：myonlysister）

真希望時間能停在此刻，但它從不為任何人停留，太陽照常升起，新的一天準時到來。

不知道是不是林遠宏的錯覺，最近他在學校裡的處境忽然變得好了一些，雖然和往常一樣沒有人和他說話，但至少丹尼爾那幾個跟班都不來找他麻煩了。

林遠宏情不自禁鬆了口氣，看來是他們玩膩了。

事實上，哪裡是他們玩膩了，只是新的“紅名”玩家出現了。

蘇雨涵飛快從樓梯上跑下，邊跑邊回頭，面露驚慌，速度飛快到好像有人在身後追。

她紅色的頭髮像枯草一樣，被某種黏稠物粘到一起亂糟糟的，校服上被沾了不同顏色的顏料，膝蓋上是紫色的淤青。

但她好像很緊張，顧不得身上的傷，最終停在二樓四處張望。

這時，樓上傳來凌亂和嘈雜的腳步聲，像是一群人飛快地從樓梯上滑下來。

她立刻弓身，活像只警惕的兔子，眼神飛快掠過周圍的物品，後鎖定了某處，迅速往那邊奔去。

一群人嘩啦啦從樓上下來，為首的正是里昂。

他靠在二樓陽臺邊，眼睛盯著地上的痕跡看了看，後向幾個跟班使了眼色，跟班立刻分散，像警犬一樣搜尋起來。

“人就在這層，第一個找到的人獎勵這個數。”他單手做了個手勢，跟班們看到那數額，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動，如同看到屍體的禿鷲。

很快，負責搜尋廁所的女生們發出訊號。

“她在這！”女生1興奮大喊。

於是快10個男生女生圍堵在洗手間門口，男生們在外面，女生們在裡面。

“這裡比較特別，我們男生不插手。”里昂說。

為首的女生回頭，眼裡泛著異樣的狂熱，“第一個人可是我，……說話算話。”

里昂將手機螢幕轉到她面前。

她沒有點頭，不過接下來的動作便意味著她接受了。

畫面一轉，到隔間裡的蘇雨涵這邊。

她全身劇烈顫抖，雙手用力按在門把手上，用後背擋著門，生怕門被外面的人暴力踢開。

心臟飛快跳動，腦袋嗡嗡作響，蘇雨涵隱約能聽見門外的人們斷斷續續在對話，但她卻怎麼都聽不清，分明只有一牆之隔，但她只聽得見她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的心臟砰砰聲，還有自己那沉重的呼吸聲。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蘇雨涵胡亂想著。

可沒有人救的了她，這就是玩家不遵守遊戲規則的後果。就像遊戲以等級劃分玩家一樣，這是來自滿級玩家的單方面碾壓，如同大魚吃小魚，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

她提心吊膽，全神貫注盯著地下的門縫，時不時看向這扇薄薄的門，做好準備迎接外面的暴力開門。

看著門縫裡密密麻麻的人影逐漸散開，等了好一會兒，預料之中的衝擊並沒有發生，蘇雨涵砰砰跳地心臟漸漸平穩下來，腦中凌亂的思緒逐漸有鬆動回籠的勢頭。

好半天沒有聽到動靜，見一個個人影逐漸從門縫裡消失，她下意識鬆了口氣。

用力扒著門開關的雙手有所鬆動，微微顫抖著把手從門上放下來，後坐在馬桶上，下意識蜷縮起來抱住自己。

……太好了。好像逃過一劫。

蘇雨涵的心底湧出絲絲“劫後餘生”的欣喜。

但她太天真了。

冰冷的水透過水管從隔間上方的縫隙傾瀉而下，沉溺在情緒世界裡的蘇雨涵被迫回到現實，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發出尖叫聲，後嘗試往一邊躲。

此時已是深秋，每日均溫不超過13攝氏度，從蓄水池裡倒出的水溫度比這還要低得多。

但她的躲避不過是徒勞。

聽到她的驚聲尖叫，門外傳來男男女女尖銳的大笑。

“平時在學校那麼拽，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其中一個人說。蘇雨涵在驚慌中識別出那個人的聲音，是她的同桌古曼婷。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誰。”另一個人附和。

“還說我們是狗，也不看看自己連狗都不如！”古曼婷又說。

蘇雨涵回過神來，聽到古曼婷的聲音，像發了瘋一樣開始尖叫，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她用力站起來，發狠似的拍打隔間的門，瘋了似的反駁：“難道你們不是狗嗎？！那個人說什麼，你們唯命是從。把霸凌別人當作遊戲，難道你們就一點罪過也沒有嗎！”

“誒！死三八，在裡面當縮頭烏龜放嘴炮，有本事就出來和我們當面對峙啊！”女生中的一個人說。

“就是，比林遠宏那傢伙還慫。”外面看著的男生中有人煽風點火。

蘇雨涵聽了這些話，紅了眼，真有一瞬間想推門出去，可當手放到門把手上時，卻又不知為何膽怯了。

她不敢。

她的全身被水徹底淋透，還在流血的傷口被冰冷的水掛過，止不住刺痛。

蘇雨涵愣怔地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出逃的勇氣回到了她的身體裡，她的目光再次煥發，立刻站在馬桶上，試圖去夠那個水管，想要把它推出去。

可隔間的門太高，不管她怎麼伸手去夠都夠不到。

門外的說話聲從未停歇，但她確實前所未有的冷靜。

終於，那水管被她用力推了出去，她的嘴角下意識展露出一抹勝利的微笑。

隔間另一邊的幾個女生被迴旋的水管澆了一身，紛紛大叫。

“賤人，有本事你就一直躲在裡面不出來！”女生們不約而同地罵著。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女生也太遜了！”外面的男生嘲諷著。

後蘇雨涵聽到水龍頭扭緊的聲音。

“你們幾個在外面說風涼話的男生有什麼資格狗叫？”蘇雨涵聽到古曼婷說。

“明明是你們女生太垃圾，搞這麼久都沒法逼她出來。”男生們說。

女生們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們跟你們那樣，就知道踹門嗎？”

——“既然她不願意出來，那就讓她一直待在這裡咯。”

幾個人腳步聲漸漸走遠，很快蘇雨涵聽到外面傳來輸密碼的聲音。

“我把女廁門鎖密碼改了，就讓她在裡面待著吧。”那個女生說。

傍晚的涼風迎面吹來，掀起說話的那位女生的劉海，這才看清她的臉——竟然是一直跟在徐萌萌小團體裡的沒什麼存在感的趙文樓。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走遠前，落在後邊的男生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從隔壁男廁裡拿出了個上面印有“維修中”字樣黃色告示牌，順手放在了女廁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