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那尊被光包裹的人形,腦門子一陣疼痛。
就如秦紈好意提醒一般, 這想必就是那個山之靈, 那峽谷之中的一切也是山之靈的傑作。
這個怪物已經化成了一匹喜歡血肉魂靈的怪物。
好在那些人所繪製的符籙有所缺陷,這個山之靈正處於半睡半醒的休眠之中,不然他們連活著走到他的面前都不可能。
而且他為了吞噬山中的生靈,不惜大費周章搞了個大峽谷。
如今他們三個送上門來, 怕不是要變成正餐後的甜點了?
沈入忘現在想的只有拔腿就跑, 他偏了偏腦袋, 看著坐在肩頭的小龍貓, 他也久違的露出了些許凝重,衝著他“咩嗚”地叫了一聲,眼角瞥了瞥來時的路,彷彿在說,你再不跑,我可就跑了。
他一把把貓兒抓在懷中。羞羞彷彿很是不滿,對著他的一隻大手又抓又撓,正當他猶豫是不是要用小嘴咬上一口的時候。
地面不知道為何居然震動了一下。
“陸公子,秦公子,是不是你們其中的誰跺了跺腳?”小相師聲音顫抖地說道,他的臉色青紫,如果不是沈入忘知道真相,恐怕也會以為,此時他原本的酒力是徹底醒了,不但醒了,恐怕還出了一身冷汗。
“你瞧我有這本事?要不我再給你表演表演,讓你體會下什麼叫地動山搖?”陸七笑得很勉強,但仍是嘴上不饒人。
三人都不安地朝著不遠處的巨大人形看去,只是此時,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無法匹敵的目光,緊緊地盯上了三人。
“他這是醒了?”
“我覺得他可能還有點餓,之前的分量沒讓他吃飽。”小相師忽然一本正經地說道,他理了理衣衫,手中持了一柄木劍,轉過身來,雙目淡然地看了兩個比他都要年長些許的少年。
這等姿態彷彿朝聖司祭一般神聖而不可侵犯。
“兩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明年今日,我會略帶水酒替你們祭奠的。”說罷,他往山壁上一撞。
沈入忘和陸七還不待反應。
他“啊喲”一聲腦門上已經起了好幾個大包,那把桃木劍也被撞斷,落在一旁,他捂著腦門子,從他寬大的袍袖裡落了許多花花綠綠的紙片,上面猶如鬼畫符一般畫了許多圖案。
如今這些符籙漫天飛舞。
“師父教的穿牆術怎麼就不好使了……哎喲……好疼啊。”他揉著腦袋抬起頭,看著沈入忘和陸七正收拾著他掉下來的符籙,而後也沒問過他什麼,就一股腦地塞到懷裡。
沈入忘彷彿覺察到有什麼不對,他伸手一掐小相師的脈門,發現其中鬼氣全無,秦紈不知不覺間,已經消失了?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小道士,一邊說道。
“嗯,這個符籙好像很精妙的樣子,我笑納了,有配合的口訣嗎?還是拿出來就能用了?”
“我不通道法,小道長等會兒指點兩手,一想到自己居然能用符籙了,想想居然還有點小激動呢。”
“你還有多少存貨都拿出來吧,拿出來我們對剛才的事兒就既往不咎了。”
兩人一唱一和地在那兒說著風涼話,就連沈入忘肩頭的貓兒都爬下來,人立了起來,而後叉著腰,耀武揚威地踹了慶週一腳。
大難當前,苦中作樂。
慶周抹了抹清鼻涕,抽噎著站起來,搖了搖頭,苦著臉說:“都在你們那兒了,沒有了。”
沈入忘一把把東西都塞了進去,看著漸漸動彈起來的巨大人形。
“完了完了,全完了,我這下山還沒多久,女人還沒摸過,好酒還沒喝過,這就要英年早逝,死在荒山,枯骨都無人收了嗎?”
沈入忘覺得這位小兄弟多少有點魔怔,他扯了扯他的肩頭衣衫,卻發覺紋絲不動。他用力一掀,反倒是把他整件道袍都揪了下來。
只見他的內襯裡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法器,從羅盤到各種木製的牌子應有盡有,琳琅滿目,數量之多,沈入忘都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個人形聚寶盆。
這來多少東西都耐不了他何啊。
慶周死死捂住自己的法器,一邊往山壁方向爬去,高聲喊道:“秦公子,你自重,小道,小道我真的不喜歡男人。”
沈入忘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此時身後的震動聲越發巨大。
“這坨石頭看起來真的要醒過來了,怎麼辦?”陸七快步走到沈入忘的身邊,他善於算計,但在此刻,再多的陰謀與計較都派不上用場。
“還能怎麼辦,能跑就跑,跑不了,和他拼了。”沈入忘隨口應了一句,身邊的龍貓一咧嘴,露出一口好牙。
震天動地的咆哮聲從山洞裡響了起來。
慶周“哇”地叫出聲來,發了瘋似的往山洞之上狂奔而去,一時之間,他的身上叮叮噹噹響成了一片,一些法器掛得不甚牢靠,都紛紛從他身上掉了下來,無數奇異的法器落了一地,看得沈入忘也哭笑不得。
但就在他玩命逃跑之時,沈入忘看到慶周的身體忽然一下子停在了原地,他的四肢挺得筆直,身上出現了一陣蒼白色的斑點,而後直挺挺地往前倒了下去。
沈入忘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巨大的人形,此時他已經轉過來一張臉,那是一張非哭非笑的詭異臉龐,沈入忘不知道為何,覺得那張怪臉極為眼熟,像是在前不久方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