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謝恩稍微放鬆，將目光移回到他身上時，那鑽心疼痛再次出現，而且比剛剛更加猛烈。

“唔...”

檀桐感覺到身體內寒冷退散，體溫明明急劇上升，唇上卻依然在流失血色。

這下別說謝恩，連球球都發現了檀桐的異常，關切地伸出觸手，想攀爬到上鋪來檢視情況。

五皇子蹙眉，從上鋪輕巧躍下。

“卜波，防暈貼在你那邊嗎？”

“在的在的。”

卜波慌忙掏出防暈貼遞給謝恩，這種陣仗它也沒見過。

剛剛還好好的，檀桐怎麼突然開始發病起來。

這車程才過了一大半，現在出事的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把乘務引過來就更麻煩了。

“桐桐，靠近點，我給你貼一下。”

謝恩柔聲喊著檀桐，身高優勢剛好能讓手臂夠到上鋪。

檀桐疼得冷汗直冒，只能聽到謝恩講的零零碎碎幾個詞，即使燒的難受，還是懵懂著操縱身體朝熱源靠近。

溫熱的手撫上他的額頭，隨後是一陣帶著花香的清涼抑制住了難以忍受的疼痛和反胃。

謝恩剛觸控到檀桐的額頭，感覺到手背上一片滾燙。

檀桐的反應不像暈船，更不像機械腦額葉故障。

倒是有點像...

他頭腦中閃過一個荒謬結論，但又暫時沒心思細想這事。

“現在怎麼樣，有什麼感覺？”

“剛剛有點頭疼反胃，現在好了。”

其實還有些難受，不過在檀桐能把控的範圍內。

他沒來由地覺得身體的異常，一定和那個沒被發現的詭異危險有關。

“疼和噁心，高敏感度，發冷後輕度發燒...”

謝恩瞳孔微縮。

這是異能覺醒前的反應。

一般人的異能剛出生就能檢測，並且會在十歲之前準時覺醒。

如果超過十歲還沒有檢測出異能，那十有八九就是那個天選倒黴鬼。

無異能者不多見，也不少見，百來人裡就能出一個，也並不是什麼要命問題，頂多算得上輕度生理缺陷，基本不影響生活。

謝恩從一開始，就當檀桐是其中的一員。

十三四歲覺醒異能的案例他倒是聽過，可他從未聽說過有人快二十五了，還突然能變成異能者。

異能者覺醒會有至少一天的虛弱期，假設檀桐現在的狀態是覺醒延遲，用幾小時渡過虛弱期，連聯邦的生化人都做不到這麼強悍。

難道只是巧合嗎？

觀察了一陣，檀桐身上的不適感果真逐漸消退，對艙內怪異物的感應能力也開始削弱，似乎那至今未露面的怪物只是他的臆想。

但謝恩不敢輕視這份“臆想”。

一直在下鋪的卜波和球球視野範圍比他廣，為防意外，謝恩還是著重再問了它們兩個。

“你們什麼都沒看到嗎？”

“五殿下，是真的沒有。”

卜波出於本能，從檀桐剛開始反常就躲在床上觀察四周，並沒發現什麼奇怪之處。

球球伸出菌絲在休息區內盤查，須臾後喪氣搖頭。

球球什麼奇怪的東西都沒發現。

“球球菌絲探測不到，且是所有人共同視覺死角...”

謝恩眉頭緊鎖，隨後又舒展開來。

他打手勢示意其他人安靜，拿起匕首離開臥鋪，靠近昏暗的休息艙玄關。

置物櫃為防重物掉落砸傷人，不設定在床鋪附近，而是嵌在門口的玄關牆體處，位置高且隱蔽，自然是所有人的視覺死角。

置物櫃他們剛進來的時候檢查過，裡面空空如也，大機率是後面放進去的行李有問題。

有問題的行李...

檀桐看到謝恩打算開置物櫃，恍然大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是縷覃。”

他向菌類培養基地發去請求時，對方特意說明他們基地品種比較少，檀桐可以帶些菌類去交流下。

走時選的幾種菌種，都是相對來說危險性不大，不易造成破壞的品種。

菌種在低溫環境中一般不生長，尤其是嬌貴的異能菌。

能在檀桐接近零下十度的保溫箱裡偷偷伸觸手，這麼奇葩的品種恐怕只有一個了。

縷覃，生長期開始能伸出活性半固體觸手，發覺到熱源後會朝熱源方向攀附，受刺激迅速收回。

艙內兩個大活人，加上暖氣開得夠大，也難怪縷覃的觸手往上鋪張望。

縷覃並不是毒毒菇此類有強攻擊性的品種，被它纏上頂多就是難以掙脫。檀桐當時就是看上了它的優秀柔韌度和頑強生命力，推斷縷覃適合家用防護，想讓球球解放雙手才下單的。

可是目前來看，他還是低估了縷覃的生命力，早不長晚不長，偏偏在他們坐車的時候長出來。

又是哪個教授在拿菌類混論文，信誓旦旦寫縷覃在零下五度左右就不會生長了！

縷覃比球球靈敏得多，在謝恩開箱子前就已經縮回去裝死了，可冷箱開啟的痕跡和把手上的殘留菌液，還是暴露了它已經甦醒的事實。

檀桐無奈：“小恩，冷氣開到零下十五度。”

對付菌類，他自有對策。

隨著箱子再次上鎖，檀桐頭部僅存的疼痛感也消弭不見。

縷覃並沒有毒性，更沒本事攻擊機械腦額葉，可似乎自己的痛感真真切切，又和縷覃有關係。

這件事實在是太離奇。

“我們必須得儘快去菌類基地安放菌種，不能讓縷覃再節外生枝。”

由於縷覃突然出現的異常情況，一家子去觀星野營的計劃被暫時擱置，第一站的目標直接變成戎城菌類基地。

“桐桐，去基地之前，我們還得辦件事。”

出艙後謝恩喬裝成高中生模樣，壓低棒球帽帽簷，讓球球和卜波趴在包裡，牽著檀桐的手一路躲著監控往隱蔽的地方走。

檀桐微微有些緊張，他們不會遇到什麼皇家偵探要殺人滅口吧？

十分鐘後。

“...你要我辦的就是這事?”

檀桐捏著一份試紙，有些困惑。

他以為謝恩遇到什麼麻煩，所以也沒多過問就跟著走了。

到最後居然只是為找個小藥店給他測異能？

這種異能試紙不能測出具體異能，只能測試異能是否覺醒或者是不是快要覺醒，有幾歲小朋友的家庭才會常備，以此應對覺醒時的突發身體症狀。

但...

檀桐，男，二十四歲無異能者，距離異能覺醒正常時間已過去十五年。

“你不覺得你剛剛的症狀，很像異能覺醒嗎？”謝恩壓低聲音，希望引起檀桐的重視。

檀桐不相信天上掉餡餅，更相信是自己腦額葉出問題：“是有些像，可我都二十多了。”

看著謝恩希冀的眼神，他不忍拂了好意。

反正一張試紙一百藍幣，就當買謝恩個開心還挺划算。

檢測結果不出意料，十分鐘後試紙上依舊無色，表示受試者沒有異能。

為防試紙過期失效，謝恩自告奮勇抽出同盒另一張做對照組，結果不出一分鐘，整張紙都被染成了紅色。

試紙好得不行，是檀桐本身沒異能的原因。

“我都沒往這方面想，早就習慣沒異能了。”

“還是謝謝你，小恩。”

檀桐一開始也沒抱有期望，看著謝恩垂頭喪氣，安慰了他幾句，把試紙隨手塞入醫療垃圾桶。

謝恩忿忿鼓著腮幫子，像個膨脹的桃花河豚：“那我們去菌類基地吧。”

他仍然感覺不太對，但科學都證明檀桐就是無異能者，他總不好再拉人去醫院做檢查。

檀桐失笑，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臉：“這麼晚了，找個賓館住一晚上，明早再去。”

“想吃什麼隨便點，我請客？”

“好耶，我要吃燒烤！”

謝恩笑著蹭了蹭檀桐指尖，像只得了便宜的大狗。

“一天沒吃飯，吃點清淡的吧。”

腳步聲淡去，醫療垃圾桶裡，原本無色的試紙漸漸呈現出紅色，隨後分裂成兩股，詭異地向不同方向分離，而後再交織在一起。

一段時間後，右邊浮現淡淡的水紅，左邊卻是如血的深紅。這份試紙給出的答案，恐怕連專業的醫生都會費解。

可惜檀桐他們不知道這個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無獎競猜桐桐為什麼發燒

不過猜中了我也不會劇透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