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gl》番外一“刻意遺忘的過去”

我不是一出生就是個爛人。

沒有誰一出生就該是什麼樣，也許還帶了基因的問題，但說實話，我認為沒有誰該承受什麼，或者活該變爛。

我真的不是一出生就是個爛人。

或許在喜歡我的人眼中，我就是世界頂頂好的人。

是啊，我長的不差，性子也稱得上溫柔，至少表面是這樣。在那個人人都中二到不罵兩句髒話就稱不上是憤世嫉俗中學生的年代，我真的能算他們眼裡的好學生。

在遇見筱沁苒之前，我一直都規規矩矩的。在那個規矩到談戀愛都是禁忌的年紀，人人都有著自己的小秘密，牽手，親吻，甚至上床。

可就算再怎樣刺激，我也不會去品嚐禁果，我對那些男的並沒有什麼好感，一接觸到他們那種噁心粘稠的眼神，我就能感受到胃中湧上來的胃酸。

我能感受到自己與別人的不同，是的，我對那群女孩心動，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如果要現在的我跟你形容的話，那大概就是，如果眼神能做愛，我已經和她們做了千次萬次。

不過顯然，我那時候還沒那麼露骨，或許，真像網上說的那樣，女同只會擠眼罷了。我那時會光明正大的看著她們，然後噴上我最喜歡的香水，走過她們走過的路，然後幼稚的想，這樣也算接觸過了。

不過這樣的情況並沒有維持太久，當我擁有了網路這個東西，知道了何為les，這事也就可以慢慢宣揚出去了，當然，我還是沒有能夠那麼張揚，只管讓他們去猜。

我沒有談過哪怕是一場正經的戀愛。

因為我很難想象，我這樣的人，要如何愛上一個人呢？

愛這個字，離我太過遙遠。

我每次都很害怕學校放假，因為我終會回到那個家。

我會盡量捕捉我路上所能遇見的一切，以便以後填充我的大腦，不至於讓等待過分難熬。

蝴蝶，陽光，草葉。

我都死死的記住。

“瘋婆子你怎麼不去死啊！”

“你怎麼不先去死！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砸東西的聲音，噼裡啪啦的飛舞，還有各種惡毒的咒罵聲。

不會很貴，他們捨不得，我家也沒有。

人真是能學會適應的動物，不然也不會有人因為可怕的習慣而被馴服。

我習慣性的等待他們的動靜結束，更不願參與其中，至於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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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往裡面添火就不錯了，我甚至覺得，他們鬧得那麼兇，為什麼還不把對方殺掉？

是在等我幫他們嗎？

我不想聽，所以我面無表情的，從狹小的空間裡伸出手，緩慢的堵住了我的耳朵，那股讓我耳膜都跟著顫動的噪音卻僅僅只是減弱了，仍然無所顧忌的鑽入我的耳朵，讓我的心臟跟著噪音一起砰砰鼓動，我咬著牙，在屬於我的世界裡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咔哧，咔哧。

企圖抵消，又無法躲避，而手臂是會酸的，噪音卻如影隨形，彷彿連綿的雨季，永遠不會結束。

那時候我在想，我為什麼不能天生是個聾子呢？

真是可惜，我就該是個聾子的。

更可惜的是，我那時候還不夠爛，我做不到弒父弒母，也很怕痛，做不到捅穿自己的耳膜。

如果是現在，我會毫不猶豫。

突然，一隻手把我撈了上來，我還在嘗試呼吸，就像一個垂死掙扎的病人，這一下就好像拔掉我的氧氣瓶，喉嚨就像被硬塞了什麼一樣，噎得難受。

“你他媽就躲在這裡看老子笑話是吧？？！”

耳邊是男人刺耳的，不可忽視的吼聲，他用極大的力道攪住我的衣領把我狠狠地踹出來，我沒有反抗，用一種堪稱是漠然的眼神盯著他，然後掃過一旁拽著東西準備離開的女人。

真好，至少媽媽是媽媽，不是別的什麼女人，我是父母健全的小孩。

“你給我過來！”

好嗎？好吧。

其實他完全不需要吼這麼一句，因為我無處可躲，而我是他的孩子，他當然可以在心情不好的時候隨便踹我兩腳，不會有誰說什麼的。

可今天顯然有點不同尋常，他並不想簡單揍我一頓了事。

我被他扯到架子上，架子冰涼，硌的我生痛，他眼眸猩紅，閃著癲狂：“都是你，都怪你！你不出生的話，就什麼事也不會有！我怎麼會被這個瘋女人賴上！”

是啊，是啊……這麼沒有邏輯的話，所以說我最討厭男人了。

他們總是會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而這個藉口往往是比他們弱的人，肆無忌憚的貶低，欺辱，然後持續的爛下去。

真討厭，我卻是這種人的孩子，理所當然的擁有他的基因。

他甩著我，富有力量感的拳頭落在我的身上，盤子碎了桌子倒了，我感到額頭處傳來陣陣劇痛，接著就是眩暈，血流進我的眼眶，又澀又痛，讓我覺得我的眼睛不是我的眼睛了。接著，我感到鼻子有點酸，喉嚨也是，難以抑制的生理性的痛苦，讓我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淚，我抽噎著，逼仄的空氣中，除了男人的咒罵聲，還有我的嗚咽聲，大概已經是我最狼狽的時候。血和淚混在一起，滴滴答答，塗抹在滿目狼藉的灰色地板磚上，雜亂鮮明的色彩，我竟然覺得這種顏色好美。

他沒有鬆手，但我已經忍受不住劇痛，在男人怒不可遏，猙獰又模糊的臉龐中，我伸手夠到玻璃碎片，紮了我滿手的血。

或許是他的，也或許是我的。

人真是奇怪，活著的時候想死，等到真的終於要死了的時候，卻又拼命掙扎著求生。

最後是什麼結果我也不知道，最後醫院的檢查結果是我患了一種少見的腦部疾病，建議我留院觀察，不過我已經沒有錢再支付住院費了，所以我走了。真好，世界上還是有爛好人的，願意給我支付一點點檢查費用。

真好，我還有媽媽願意供我上學，我真是個幸運的孩子。

在那之後我就發現，我好像，在慢慢忘記一些事情。

無所謂了，記憶對我而言，也許是個負累。

畢業以後我就離開了媽媽，沒有帶走一張照片，所以我也很快模糊了她的面龐。

媽媽，媽媽，媽媽……

我是個壞孩子。

因為我再也想不起你。

蝴蝶，陽光，草葉。

我都死死的記住。

可是我再也想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