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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走狗的絕症離職日記 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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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原本還有些不耐煩,看見銀子臉色不由瞬間亮了起來,甚至還開始賊兮兮的打量起男扮女裝的程如一來。

嚴況見狀神色一冷,將人攬進懷裡,目光一垂正落在那人面上。

許是被這殺人目光打量得遍體生寒,護衛冷哼一聲側身道:“行了行了,進去吧,可快著點……這地方邪性,不吉利。”

程如一連連道謝,卻被嚴況冷著臉攬了進去。

二人方一踏進院子,一陣冷風撲面,入目素色滿眼,白節冥幣迎風亂擺,堂屋院內空無一人,又適逢黃昏,四下裡懸掛的奠字燈籠燭光微弱,起不到什麼照明的效用,卻透著絲絲淒涼詭異,深秋葉落,院中禿樹枯枝,如同骷髏指節,延伸至黃昏天際。

程如一不禁打了個寒顫,乾脆順勢往嚴況懷裡鑽了鑽。

“怕了?”嚴況不自覺嘴角上揚,眉梢一挑望著懷裡縮成一團的人。

“不是……沒有。只是想起多年前,此處還喚作黃府時也曾有過如此一番佈景……”程如一嘴上說著沒有,手卻緊緊揪著嚴況的衣裳,低聲道:“官人不覺得哪裡奇怪嗎?”

面對眼前冷清滲人的景象,嚴況卻意外莫名的心情不錯,甚至主動打趣道:“你的意思是缺個索命的女鬼,還是黑白無常牛頭馬面?”

“什麼……有你這麼個閻王老大在此坐鎮還不夠?”程如一下意識順著嚴況開始貧嘴,轉念一想心說不對!自己怎的就被他給帶偏了?

程如一定了定神道:“官人,我的意思是,這兒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啊……?何家本就行商富足,當年,他又拿了許多的嫁妝,早是此地首富了,怎會連個看門的管家僕人都沒有?”

“沒人更好。”嚴況伸手把程如一往外一推,道:“此地你熟,帶路。”

“誒,難道不先找人瞭解一下情況麼……”從懷抱裡驟然脫出,程如一被冷風吹得裹緊了衣裳,左右看看不解問道:“官人要去哪兒?”

“此地有屍氣,屍體應該還在府裡。”

嚴況此言一出,程如一頓時明瞭,當即便帶著人往曾擺放過靈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唯有秋風蕭索,落葉翩躚而過,竟然還是沒有一個活人。四下裡寂靜一片,偶有鳥雀飛過,掠起陣陣風語。

程如一心裡莫名發慌,便想靠貧嘴轉移心思:“官人莫非真是屬狗的?這鼻子竟如此靈,還能聞見屍氣……佩服佩服。”

他正巧又憶起自己早先給嚴況起的外號,小聲嘀咕著:“嚴小狗……果然很狗。”

後半句嚴況沒聽清,只是眼下不安的氣氛讓他無比警戒,不由自主的捉住了程如一手腕。

嚴況早先在齊州時便失了嗅覺,實際並未真正嗅到什麼氣味,而他口中那所謂屍氣,不過是常年浸潤於刑場廝殺中的一種直覺,一種莫名特殊的氛圍。

而此刻那氛圍於身側卻愈發濃郁,直至二人來到一座偏房前,見程如一還在猶豫,嚴況上前一把推開房門——

血腥氣撲面刺鼻!程如一登時蹙眉後退,冷風一卷,又吹來些許不算濃烈的腐敗氣息。

那是獨屬於屍體的氣息。嚴況雖聞不到任何氣味,卻很熟悉這種感覺,他率先一步踏進房中,程如一本還有些躊躇,可自己一人在外反而更加害怕,便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白燭冷光,破門掀起秋風吹動素節,壽材敞放正中,程如一還未上前,先一步走到棺材前的嚴況卻驟然回身。

程如一不明所以,還想上前多看幾眼,嚴況頓時抬手將他攔住,神色定定道:“別看。”

程如一滿不在乎笑笑,首先,他對這個便宜妹夫沒什麼好感,其次,他也是躺過亂葬崗見過血肉沸騰的人,還有什麼看不得?

程如一自信十足撥開嚴況,然而上前的一瞬間,頓覺喉頭一緊!拼命立時轉身奔向門外,彎腰乾嘔起來……!

“都跟你說了別看。”嚴況上前輕拍人後背,無奈道:“他死的很不好看。”

程如一嘔了一陣,沒能真吐出來,只能大口喘息著平復,結結巴巴道:“怎……麼會……”

“頭被砸爛了。”

聽得此語,程如一又覺胃裡一陣翻騰,立時擺手道:“別說了……”

嚴況卻認真思索道:“右手也被砸爛,不知是用的是什麼利器。”

“呃……”言語勾起腦中畫面,程如一登時彎腰吐了一大口酸水出來,仿若哽咽般連聲道:“好官人,饒了我吧……別說了,別說了……”

程如一真是後悔自己方才逞強看了那一眼。便只那一眼,他都恐怕要用一生去治癒了。

嚴況伸手替他拍背,手勁兒又太大,拍得程如一咳得更離開,他連忙閃身往後退,便用帕子擦嘴邊搖頭道:“嚴大人,嚴青天……您驗屍,您查案,不用管我。”

嚴況應了一聲便轉身回了靈堂,重操舊業觀察起屍體,程如一則在旁扶牆緩氣,夜風皺起,吹得人漸漸冷靜,然程如一正欲起身之時,忽覺眼前人影疾動!

待他看清之時,該在靈堂中的人此刻卻處於眼前咫尺,而嚴況手中匕首此刻正指向的是……自己?!

不對……!程如一目光微動,猛然發覺那匕首所指之處,卻是自己頸側身後!而與此同時,他身後驟然響起一道清冷女聲——

“未經通報肆意亂走,又擅闖靈堂擾亡者清淨,可真不知二位究竟是來弔唁的,還是來打劫的啊。”

那聲音像是說話的人喉頭含著冰塊一般,聽得程如一手腳發涼。但此刻他不知身後情況不敢亂動,只能咬牙順著那女子道:“這位姐姐,我家官人的確是有些莽撞了……但實在是貴府四下無人,官人又心急惦念故人,這才失禮……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說罷,程如一開始擠眉弄眼試圖跟嚴況交流,豈料嚴況卻直接一把將人撥開,程如一順勢轉了個身躲到嚴況身後,這才看清那身後女子相貌——

那女子一身白衣勝雪,素銀簪子挽著頭髮,削肩柳葉細腰,玉肌遠山雪,雙眸如點漆,眼角還綴著一顆小小的淚痣。

眼前女子看著年歲不大,十七八的瘦弱模樣,身上卻莫名有種叫人難以言說的壓迫感與冰冷氣韻。

程如一心說:就像是……嚴況身上曾有的那種疏離與愁緒。

“這位姐姐倒是客氣……可你家官人還在用刀子指著我呢。”女子微微一笑,歪頭柔聲開口,先前的肅冷氣質竟然瞬間一掃而空,反生出一副輕浮嬌媚之態。

“你是何人。”嚴況執刀之手不曾偏倚半分,實在是眼前這名女子,隱隱讓他感到不安。

“我?”那女子不禁掩唇輕笑起來:“還要問問你們是誰呢?此刻棺材裡頭躺著的那位,是我的官人,你們說,我是誰?”

聽得此言,程如一愣了片刻,嚴況則是直接反駁道:“胡言亂語,他妻子有殺夫嫌疑,此刻正還在牢裡。”

那女子面上倏然生出一抹轉瞬即逝的錯愕,隨即抬手撩起額角碎髮輕哼道:“喲……閣下身為男人,難道也只有眼下身邊的這一個女人麼?”

嚴況眉頭一緊,頓時語塞顯然不知如何回答,程如一聞言輕咳一聲,不知是出於何種心思,他自嚴況身後一步邁出,挺胸抬頭道:“對啊。”

程如一話音剛落,那女子卻莫名激動起來,一雙眸子死死盯著程如一的臉,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更有震驚訝異,她甚至還想上前兩步,卻被嚴況抬手攔住。

程如一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連忙開口道:“終究是我們失禮,我代官人向夫人賠個不是。”

說罷,程如一微微欠身,有模有樣道了個萬福,那女子見狀連忙伸手虛扶:“可不敢當可不敢當!我哪兒是什麼夫人啊?奴家檀珠,是老爺的妾……真正的夫人,正如這位官人所說,在牢裡呢。”

“原來是檀小娘。”原來是何俊勇那個王八羔子納的妾……程如一心中如是道。

只見那名喚檀珠的小妾腰肢款款,邁著格外輕盈的碎步繞過他們兩人進了靈堂,朝著那棺材拜了一拜,面不改色走過棺材,往那冷透的香爐裡上了三柱香。

檀珠含笑回身道:“二位既說是來弔唁的,怎麼也不進來上柱香?”

這女子身上疑點重重,若在平時,嚴況早就直接捉她回鎮撫司受審了,見程如一正在思索,嚴況率先開口道:“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昨天夜裡,雨下的很大啊……”

對上嚴況那審人時慣用的死人臉,檀珠竟也不怕,仍舊笑意盈盈道:“怎麼,奴家瞧著這位官人竟不是來弔唁的,是來斷案的?”

程如一連忙接過話來:“是,我們的確是來弔唁……只是好奇而已。以及,我記得貴府的程大娘子與何官人也是相敬如賓,十分……恩愛的,白日公堂裡,如何說是程大娘子害了……何官人呢?”

“相敬如賓?還十分恩愛?”檀珠毫不忌諱在靈堂裡冷笑出聲:“這位夫人可是在說笑?”

“檀小娘此言何解?”

程如一不解,嚴況卻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你是說他們夫妻二人不合,所以程氏殺夫動機明確麼。”

“……是啊。”

怎料原本神色輕佻的檀珠竟有些正經起來,她仰起頭來卻是望著程如一道:“平樂縣人人皆知,程大娘子患有瘋病,可看在她有個狀元哥哥的份上,故而老爺一直好吃好喝的待著她……”

程如一卻眉頭一緊,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指節捏緊了衣襬微微垂下頭去,避開檀珠似笑非笑的目光。

嚴況催問道:“後來呢。”

“後來?”檀珠微微勾唇:“她那狀元哥哥,被抓了,死了?她就成了這府里人人都可以肆意糟蹋的一條狗。哦,二位進門時可瞧見那歪脖子老樹了?程大娘子早先就住在那兒,叫狗繩兒拴著,渴了喝雨水,餓了抓蟲子,誰看著她不順眼了都能上去教訓……”

“別說了……”

程如一雙拳緊握指節泛白,嚴況見狀不由憂心,也連忙開口:“所以你確定是程氏殺了何俊勇?”

檀珠雙手一攤,輕聲道:“這我可不敢亂說,自有官爺論斷……只是昨夜的雨下的很大,老爺他一死,府裡的人都跑光咯……待官府的人來時,書房裡就只有老爺的屍體,還有滿手是血的……夫人啊。”

程如一雙肩微顫,不敢細想檀珠說的那些話究竟是真是假,而過往畫面交疊穿插映現在腦海之中,他連連後退,險些撞上棺材之時,卻覺腰上驟然一緊。

嚴況緊緊環著程如一的腰,將人攬進懷中的同時,沉聲對檀珠道:“那你呢。”

“我?”檀珠打量著眼前兩人,像是看見了什麼極為有趣的事物,聽得嚴況發問挑眉笑道:“我怎麼了?”

嚴況道:“你是何時過門,案發時你人在何處,如今為何還留在這裡。”

“我啊……三個月前,程娘子的倒黴哥哥死了之後,我就進門了……案發時,我在睡覺啊……如今,我一個小女子,無依無靠的,不在這裡又能去哪兒呢?”

檀珠回答得漫不經心,嚴況不由皺了皺眉,剛欲發作,豈料一直情緒不穩的程如一卻忽然開了口。

他抬起頭望著檀珠一字一句道:“那你也認定,是程娘子殺了何老闆嗎。”

檀珠一愣,面上笑意竟有些僵住了。

……

獄中傳出一陣陣慘叫哀呼,引得油燈中火苗不住竄動,往日還算平靜的平樂縣城牢獄,今日卻風波重重。

“回稟大人,她又暈過去了!”

一名獄卒上前回稟,縣令聞言將手中茶盞重重閣下,瞥了一眼那刑架上垂頭昏厥的女子,不耐煩道:“還來問什麼!潑醒了,繼續啊!”

獄卒卻不忍道:“大人,我看她大抵真是個啞巴……夾棍鞭刑,連烙鐵都……”

“閉嘴!”縣令勃然大怒道:“你當老子樂意跟這兒聽這瘋婆娘狼哭鬼號?還不都是為著……”

縣令話未說完,外廊忽然傳來一聲——

“高大人如此心急,可是要將這婦人活活審死不成?”

“還是說,只是為了跟老夫,敷衍了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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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憐香

一陣腳步聲伴隨話音傳入刑堂,縣令額角登時冒汗,連忙起身下跪叩頭。

“何老相公……下官不敢,下官絕無此意啊……!”

只聞頭頂傳來一聲極輕的笑。平樂縣令嚇的不敢抬頭,額角更是冷汗直流,更不敢再妄自開口,只怕越抹越黑,他眼下掠過一雙不染塵土的皂靴,來者賓至如歸,直接落座了主位,隨即才緩緩開口道:“高大人這是作甚。老夫已非官身,受不起你如此大禮,這牢裡地面沁著寒,快些起來吧。”

“謝何相……”

這一聲入耳,平樂縣令宛如得了“赦令”,不由得長出一口氣,連忙抬頭起身陪著笑臉,卻依舊不敢怠慢。

“何老相公……”望著端坐主位又神色晦暗不明的何彥舟,平樂縣令心中實在沒底,是那雙沉潭黑水般的眸子,實在叫人難以輕易察覺出其主人的心思。

何彥舟並未應聲,他身後如同昨日一般,跟著兩個神色寡淡的護衛,兩人似有默契,一人留在主人身側,一人上前,將刑架上昏迷不醒之人頭顱抬起,動作熟練掐開人牙關查看了一番,隨即回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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