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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走狗的絕症離職日記 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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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捆住手腳失去意識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有不及飯桌高的孩童。他們被埋在乾草裡宛如死了一般,身上破爛的衣裳露出血痂淤青,有的已經化膿散發著惡臭。

守衛顯然也是難以面對這樣的場景,向後退了退與賈知府拉開了距離,而憤怒的百姓則怒喝道:“狗官!人贓俱獲!”

“坑害百姓,你算什麼父母官!”

“抓住他,絕不能放過他!”

賈知府明顯愣了神,這才反應過來要跑,卻早來不及了。

百姓接連不斷的從暗巷裡湧出,就連幾個守衛也加入其中,人群紛紛撲向他,他的頭髮被人一把抓住,衣裳也被四面八方的人扯碎。

慌亂之中,他彷彿看到了一個人的面孔……他掙扎想要喊出那個人名字,卻被人群狠狠的按倒在地上。

……

程如一正拖著韓衙內走在人群最後,聽見前方傳來嘈雜聲,韓衙內便想湊近些看熱鬧,卻被程如一拉了回來。

韓衙內不解道:“大嫂你弄啥嘞!天大的好戲啊,你不湊近點兒看?”

程如一此刻也懶得再跟他糾結稱呼,只道:“你聽不聽我的?”

韓衙內抿著唇想了想,重重的點了點頭。離了京城,沒了韓紹真庇護的他,就像上岸的魚,折翅的鳥,程如一他們就是他唯一能夠信任的人。

程如一道:“那就跟緊我,不要……”

話音未落,兩人擠出暗巷的瞬間,撕心裂肺慘叫哀嚎,與陣陣浪湧般的罵聲層巒疊起。

程如一聞聲呼吸一滯。韓衙內卻踮著腳,想看清前面發生了些什麼,程如一見勢立即緊緊扣住了他手腕。

程如一道:“……別看。”

林江月與折返回來的嚴況也終於趕到了城門。林江月手持大刀,看著眼前無辜百姓,實在不知如何靠近。

嚴況少有的嘆了口氣,捏緊的拳,面對眼前的人山人海,最終還是鬆開。

程如一則喃喃道:“怎麼,會這麼巧……”

在眾人怒意最高漲的時候,偏偏就在城門口便撞上了罪魁禍首,的確,的確是太巧了……

天際微光透過漫天鱗雲,宛如九天金龍隱盤雲層後,悠然來觀這一場說不上是悲劇還是鬧劇的人間大戲。

民眾已然失控,他們堅信羅少楓的證詞,也被眼前的一幕徹底擊垮了理智。他們爭先恐後踩踏撕扯,甚至啃咬著眼前的罪魁禍首,彷彿沾染了罪人的血肉就如同戴上了正義的金冠。

賈知府被按在地上,腿骨先被踩斷,後面的人卻還不斷的推搡著向前,他在正中被人群踩著,五臟六腑都生生的被踏碎,任是想叫也叫不出了。

直到校尉趕來維持秩序,人群才漸漸散開,而程如一等人才看清正中的情景。

一灘血泥後方,停了三輛貨車,每輛上頭都有十來名被捆住手腳堵了嘴的人。

那些是真正的受害者,此刻才終得以獲救。

韓衙內早跑到牆根吐去了,嚴況身居鎮撫司要務多年,眼前場面早已看慣,而程如一畢竟“享受”過鎮撫司的全套服務,也在亂葬崗“有幸”住過一夜,還算扛得住。

林江月早不顧守衛阻攔衝上前去,在那幾十號人裡苦苦尋找趙小紅的身影。

“小紅……小紅!姐姐在這裡!小紅!”

林江月邊找邊喊,校尉以為這又是個“瘋婆娘”,正要制止。而先前不知去向的羅少楓卻忽然從後側走了出來,朝校尉微微擺了擺手。

“小紅……沒有小紅。”林江月雙眼無神的站在人群裡,麻木的四下望去。

好不容易捉到的一絲希望,卻破滅的如此乾脆。

羅少楓上前道:“唉,這些可憐人……賈知府人贓俱獲,也算報應,刀妹,節哀吧……”

林江月眼瞼動了動,動了動唇剛要開口,卻聞韓衙內忽然大喊了一聲!

韓衙內猶豫片刻,還是猛地衝向正中,繞過那灘血泥,撲到一名剛被人從車上抬下的少年身邊。

他瞪大了眼睛,伸手撥開那少年烏糟糟的頭髮,頓時放聲哭了出來。

“小樂……!”

第40章 死局

楓州客棧。

林江月坐在桌前,正提了壇酒來拍封痛飲,韓衙內心急如焚的守在隔壁房間門口。

程如一跟嚴況則在屋內,郎中替榻上人蓋了被,輕嘆道:“性命尚且保得住,只是這眼睛……”

榻上躺著的便是韓衙內的小隨從,韓樂。

這本該喪生在水賊手下的少年,卻出現在了楓州城門口的貨車上,如今雙眼蒙著白布躺在榻上,面色慘白,短短數日便已瘦得不成樣子。

程如一付過診金,郎中正要離開,經過救治已恢復神志的韓樂開口道:“嚴指揮,我現在的模樣嚇人嗎……我怕嚇著衙內……”

嚴況剛要開口,韓衙內忽然從門外衝了進來——

“我有什麼好怕的……我配嗎!”

韓凝如此一喊,眼淚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他抹著鼻涕,看著床榻上隨自己一同長大的少年,終究還是忍不住轉過身去。

“小樂,對不起……都是我……是我害了你……”

“如果不是我胡鬧,不帶著你亂跑……就不會是這樣的,不會的……”

程如一有些看不下去,本想遞塊手帕,手在身上摸了一通,卻也只有小紅的那塊包著楓葉的手帕。

韓樂虛弱道:“衙內,這怎麼能怪你,小樂怎麼會怪衙內啊……”

這話卻比千萬句咒罵來得更叫人難受。韓凝再受不住良心拷問,直接衝了出去。

郎中收拾了藥箱離開,程如一眼眶也有些泛紅,嚴況見狀伸手撫在他肩上拍了拍。

“衙內……衙內走了嗎?”

韓樂有些失落,嚴況近前道:“韓樂,我有很重要的問題要問你。”

嚴況沒忘,那日牢中他套話時賈川的言語反應,皆能證明此事的主謀並非賈川。

韓樂小聲道:“嚴指揮,您問吧。”

見嚴況有些不忍的猶豫,程如一主動上前當惡人道:“小樂,你能否把當日與韓衙內分開後發生的事告訴給我們?”

韓樂雖然蒙著眼睛,但程如一也看得出他明顯一愣,有些遲疑。

程如一道:“我知道回憶這些,對你而言肯定很難。但也許還有人和你是同樣的境遇,也或許……”

程如一頓了頓繼續道:“害你的人,並沒完全伏誅,很可能還在你家衙內的身邊,時時刻刻準備繼續害人。”

“我說……!”

“我全都告訴你們!你們一定要保護好衙內!”

韓樂立時激動起來,程如一怕他影響傷勢,連忙俯身來拍拍他的手。

“你慢慢說,我們在聽。”

韓樂狠了狠心,開始了回憶。

沒死在水賊手下的韓樂,說不上幸還是不幸,被作為商品賤賣給了知府,和一群乞兒孤兒,以及無人供養的老人關在一處,不知將要面臨什麼。

“他們不給飯吃,只給泔水……熬了三天,來了三個人,讓那兒的人站成一排排的,然後像就挑牲口一樣……然後,然後……”

韓樂顯然說不下去了,程如一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不忍道:“罷……”

“不行……我得說!不然衙內會有危險!”

韓樂硬著頭皮堅持道:“我被那個自稱是知府的人帶走了,我這些傷都……都是……”

少年挨不住身心折磨,還是失聲痛哭起來。

程如一聞言,面上除卻不忍,更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狠厲與恨意。他拍著韓樂的手背,輕聲道:“你放心,他已經被活活踩成肉泥了。”

嚴況倚在門口,說不上是漠然是尊重,他面上仍舊沒有表情,只道:“你很在意韓凝。”

提起韓衙內,韓樂這才漸漸止住了哭聲,總算露出了個符合他名字的笑來。

“衙內……衙內是很好的人。老爺不喜歡他,京城裡的人也都喜歡暗地裡笑話他……但是在我心裡,這世上再沒有比衙內更好的人了。”

不需再問,韓樂自己便繼續道:“我是孤兒……自記事起,就在街上桌下討活路的。那年上京的冬天太冷了……”

“沒有吃的,沒有衣裳……也沒有炭火……在見到衙內之前,我從沒見過炭火……”

上元夜裡,整個京城華光流轉,焰火內外齊放,炸破墨空傾斜天光。

盛世美景,是凌霄九天墜落人間。

街角就快永遠沉睡在燈火白雪之中的小乞丐,正當他的人間就要墜入地獄之時,卻被忽如其來的聲音吵醒了。

“喂!你要回家去睡,不然會著涼的!”

小乞丐迷迷糊糊醒來,一束焰火應聲炸開,映出眼前的橘衣小男孩。

他看起來穿的很有錢,臉也被凍得紅彤彤的,手裡捧著的那盒灌湯包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和溫度,讓小乞丐忍不住。

忍不住想伸手搶來。

他奪走灌湯包,起身用力將那個“有錢小孩”撞倒在地,那小孩卻衝他喊道:“你,你餓嗎!”

小乞丐停下了腳步,不是跑不動了,而是凍僵了。

“你很冷嗎?”那有錢小孩笨拙的從雪堆裡爬起來,走到他身邊,把身上厚厚的金絲斗篷扯下來,披在他的身上。

“跟我回家吧,我家裡可以睡,很暖和的,不會著涼的!”

……

韓樂笑了笑道:“我怎麼會怪衙內……沒有衙內,我早就死了。”

“韓相公竟能教出……”程如一話至一半沒能說出口,看著一旁神色複雜的嚴況,他默默閉了嘴。

嚴況道:“你還記得那日來的三個人,除了知府,都什麼模樣嗎?”

韓樂想了想,道:“記得。但我如今瞎了,記得……也沒用了。”

“那聲音呢。”嚴況又道。

韓樂道:“興許……聽見了會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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