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意思隱晦,但卻也悄悄地洩出幾分妥協。
徐聞被劃重點了……之前他尋找同樣需要參加會試的同窗打聽訊息,是要讓自己及時熟悉那一套八股文似的答題思路。現在,孟秋晴卻是將考試重點明明白白地擺了出來。
京城書院是個什麼地方?給朝堂輸送新鮮血液最多的一處。裡面的很多夫子先生,都曾考中前三甲,甚至還有些人曾在禮部任職過的。
孟秋晴將書放好之後,不再繼續與徐聞交談,告別後離開了涼亭。
獨留徐聞一個人坐在涼亭裡,隨手翻看了下那些書冊,憑藉著他之前的知識儲備,他能感受到這些東西的含金量有多高,然而也正因如此,徐聞才越發不解。
說囚禁他的是蕭寒瑜,想讓他去考試的也是蕭寒瑜。
他到底想鬧哪樣?
徐聞現在越發覺,自己和蕭寒瑜之間,存在的一個最大問題就是溝通。
他讀不懂蕭寒瑜的腦回路。
在這涼亭坐到天荒地老,徐聞也不能撓撓頭就想出答案,他便打算等人回府之後,便去找人問清楚。
然而徐聞還沒來得及問,第三個擔憂他考試的人找上來了。
何黎安知道他在太子府,他是能夠猜得到的,畢竟欲仙樓的事可瞞不住,所以京城裡有條訊息一直流通在眾人口中,一個窮鄉僻壤的書生與權勢滔天的太子共爭一女,半夜被太子帶回府裡再也沒出來過,或許凶多吉少。
而於嘉禮在京城中也有一定的勢力,自然也能夠打探得到些訊息。
但是徐聞卻沒想到,兩人知曉他在太子府,不僅沒有先謹慎地嘗試看看能否和他互通書信瞭解情況,甚至還直接不請自來,這真的不是在挑戰蕭寒瑜的太子權威麼?
“徐兄!徐兄!”
何黎安過於活潑響亮的聲音由遠及近,他一進門,就看到了正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的男人,他“咻”地一下就跑了過去,將徐聞從鞦韆上扒拉下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還拉著徐聞轉了個圈,檢查後背有沒有疑似傷口的地方。
徐聞趕緊將他的手扯開,伸手隔開兩人的距離,“停停停,這兒是什麼地,你怎麼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惹惱了太子府的人,於兄估計都救不了你。”
“嘿嘿。”何黎安卻傻笑著,憨直的笑容讓人看見就覺得心情愉快,“沒事,我事先打聽過了,太子他現在還在宮裡呢,一時半會回不來兒。”
徐聞無奈搖頭,重新坐回鞦韆上,腳尖有一搭沒一搭地點在地上,“所以,今日你來,就是想看看我有沒有受傷?”
“這只是其一。”
何黎安伸出了一根手指頭,他扭頭四處看了看,石凳離得太遠,不方便他說話,他便直接席地而坐,坐在了徐聞的腳邊,仰頭看向徐聞,繼續道,“最重要的是,會試日逐漸接近,我和於兄都很擔心你,太子真的像外邊人所說的那樣……不允許你出府麼?”
最後半句話,他還壓低了聲音,生怕讓太子府的人聽到。
徐聞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就在旁邊的桃花樹,不著調的語氣懶懶的,回道:“興許……我不考會試了呢。”
“什麼?!”
何黎安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
他驚愕地看著徐聞,“為什麼?是不是太子不允許你去考試……
哪怕他是個太子又怎麼了,太子就能隻手遮天麼?更何況,我國律令,凡參加四試的考生無故不得缺席考試,需本人親自說明理由,並簽字畫押,徐兄,你若是真被逼迫了,一定要說出來,弟弟我和於嘉禮都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徐聞看他為自己打抱不平情緒激動的模樣,剛要開口阻止,畢竟那樹上還有一個監視他的厲隨在蹲著看呢。
然而他話未說出口,目光忽然凝住。
“孤為太子,讓你很不滿麼?要不,這位子,讓你來坐?”
在守衛恭敬抱拳行禮聲中,一身黑衣的少年冷著一張臉,語似寒冰,將勁瘦的腰間勾勒的腰封處還懸著一隻翡翠雙龍玉佩,襯托他挺拔軒昂的氣勢。
蕭寒瑜緩緩走近,目光在觸及兩人站得有些近的距離之時,更加冷沉,而似含肅殺之氣的眼神,輕飄飄地落在了何黎安的身上。
讓何黎安臉色霎時間慘白下來,“太太子……”不是說太子殿下被皇帝留下商討科舉之事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是傳的錯誤訊息,要將他害慘了啊啊啊!
論,說一個笑面虎瘋子當權者的壞話被本人當場聽到,他給選個什麼樣的死法?
徐聞生怕這個沒經過這麼恐怖場面的可憐弟弟,當場嚇破膽,故而從鞦韆上站起身,橫叉進兩人的視線交流,將何黎安擋在了身後,對一臉沉鬱的蕭寒瑜笑著道,“殿下寬宏大量,何黎安只不過是嘴巴沒個把門而已,並不是對殿下有半點不滿。”
“是嗎?”蕭寒瑜在看到徐聞將人護在身後,一副警惕他的模樣,心臟開始有些抽疼,他眼神更加地冷了。
他就這麼不值得被信任嗎?是不是在徐聞的眼裡,自己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恣意妄為的混蛋瘋子?
但他明明不會這麼做的,他再混蛋,也不敢傷害徐聞身邊的人。
哪怕那個人,與徐聞過於親近。
蕭寒瑜甚至想當場逼問,兩人的關係,因為兩人那輕鬆閒適又互相保護對方的氛圍,他……居然有些羨慕和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