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了,手足無措地,匆匆用指腹輕柔地擦拭那臉上的淚痕,嗓音頓時變得柔和,“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別哭,寶貝,哭得我都要跟著哭了。”
然而他越是溫柔,在蕭寒瑜的眼裡,卻是殘忍的假象。
這隻會加重蕭寒瑜內心的悲愴。
蕭寒瑜撇開了視線,不然他怕自己會沉湎於那蘊含虛假情感的眼睛裡,伸出手攥住徐聞的衣角,醉醺醺地道,“哥哥,你喜歡我麼?”
他裝作一副發酒瘋糾纏人的模樣,既期待接下來的答案,又忐忑對方會不會更加殘忍。
如果、如果……他將喜歡宣之於口,哪怕是虛假敷衍,蕭寒瑜都認了。
是他先喜歡上的,所以,這份情感,本身就不對等,那麼他如果還想要和人永遠在一起,就應該要裝傻才對,就應該原諒對方,哪怕對方心裡沒有他。
這也是他應受的。
徐聞怔了半秒,眼神更加繾綣,沒有直接答話,“傻。”
蕭寒瑜移開了目光,故而沒看到徐聞的眼神,他只聽出了,男人再次的避而不談。
第一次,是在他暢想兩人的未來的時候,徐聞沒應。
蕭寒瑜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破開了一個大口子,灌進來的冷風都帶著殘酷的寒意,將他的身體寸寸冰凍,他彷彿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一瞬間靜止了。
徐聞沒察覺出來他的不對勁,或者說,他只以為是耍酒瘋的表現,情緒化一點,也挺正常的。
伸手攬住對方的腰,用一種要溺死人的語調輕哄,“寶貝,你還清醒麼?我扶你回家,給你煮醒酒湯喝。”
然而蕭寒瑜卻狠狠地拍開了他的手,抬起頭時淚流滿面,徐聞驚愕。
不對,這情緒不對。
徐聞皺起了眉頭,兩手握住少年瘦削的肩膀,嚴肅地盯著對方,“蕭寒瑜,你告訴我,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借酒消愁?”
然而蕭寒瑜卻是已經魔怔了,他喃喃自語,臉色悲愴,“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給我希望呢……你要趕我走,為什麼要答應我呢……”
他的話顛三倒四,徐聞根本無法將自己腦海中亂成一團的線給理清楚,他思考無果,只能一遍又一遍,堅定地告訴他,“我喜歡你的,我沒有趕你走……”
徐聞斷開的思緒忽然就串聯在了一起,是啊,他現在沒有想過趕他走,但是之前卻是有這麼個想法還付諸行動了呢。
難道……
徐聞心裡暗罵一聲,趕緊解釋,“你是不是知道……”
“嘉賜!”
身後卻傳來徐母的叫聲。
而後徐母快步走了上來,她看了看徐聞,又看了看一臉醉態的少年,在兩人過於靠近的動作上停留了一會兒,最終,眼神複雜地看向大兒子,“夜裡涼,有什麼事,回家說。”
第40章 離開
徐聞的解釋就這麼被打斷了,他張了張唇,剛想要讓徐母先進去,然而徐母卻是在他開口之前,搶先說道,“兒子,先回去。”
徐母第一次語氣這麼生硬沉重,徐聞咬了咬腮幫子,已經猜出來,徐母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麼……
嘖,怎麼事情都一起發生啊,將情況弄得一團糟。
屋內,本該一臉醉態的少年此刻木著臉,不知心裡想著什麼。
徐聞不在,他被叫去了徐父徐母的屋子裡。
厲輕和厲隨從半開的窗戶竄了進來,“主子,我們現在就走麼?”
蕭寒瑜卻是一怔。
厲隨不淡定了,“主子,你還沒忍下心麼?那男人根本就不喜歡你,不然的話他就不會躲避這個話題。”
“……他後來說了的。”蕭寒瑜喃喃,當時魔怔的時候,依舊捕捉到了對方表達心意的字眼。
厲隨這是要被自家主子給氣昏了,“主子,且不說那姓徐的有可能說謊話哄你,現在他爹孃都知曉了這事情,而剛才徐母的態度您也瞧見了,不要怪屬下多嘴,以對方孝順的性子,難道會不管不顧選擇您麼?”
厲輕並沒有及時阻止厲隨的口無遮攔,甚至等他說完之後,又緊接著補充道:
“殿下,這區區十幾日,本該就是錯誤的,您該同屬下一道回京,在那裡,才是您該過的生活,您該糾正這個錯誤,重回正軌了殿下。”
“您就算是為了先皇后的族人,也應當及時止損。”
冷凝沉默的氛圍在狹窄的房間裡無聲蔓延。
半晌,蕭寒瑜淡漠至極的聲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孤知道了。”
厲家兩兄弟大喜。
然而又聽自家主子冷酷如利刃地道,“但孤,還要和對方好好清算一筆賬。”
“這……”
“明日辰時,在路口,動身回京。”
蕭寒瑜一句冷冰冰的下令,擋住了厲輕厲隨剛開始不贊同的話。
知曉回京一事已成定局,兩個下屬不敢再在自家主子的面前晃悠,恭敬告退,從窗戶離開。
而兩人離開沒多久,徐聞便回房了。
他一走進來,腳步驀地頓了一下,目光不經意地四下掃視,在那半開的窗戶停留一瞬,而後自然地走到窗邊,將窗合上,隨口朝著床上的少年道,“怎麼開窗了?天冷,要注意保暖。”
“哥哥。”
蕭寒瑜的嗓音軟了些,像是刻意壓著嗓子,尾音呢,含著點似有似無的勾人的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