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景逸自塔頂下望,山河大地,萬家燈火,平靜波面下是看不見的暗流洶湧。
晨光熹微,段辰呼呼大睡,門毫無徵兆地一腳破開,段辰幾乎是瞬間清醒,來人的身影漸漸清晰。
“凌景…少..少爺。”
凌景逸居高臨下,道:“趕緊收拾下,出門。”
“去..去哪裡?”段辰還沒能接受眼前所景。
“算了,東西都有了,現在就出發。”凌景逸伸手,去拽被褥裡的段辰。
慌亂套上鞋子,一切來得過於快,段辰懵懵地跟在凌景逸後面,出了門。
“段辰,去哪呢?”李川恰好從對面屋子裡出來。
凌景逸先是轉身,冷冷看著二人。
李川來府時,凌景逸已在齊鹿書院,平日李川也只在外院處做粗活,並不知道凌景逸的長相。
瞅見段辰身邊還有這樣一位俊朗清逸的男子,李川眼前一亮,道:
“這位是?”
凌景逸搶先一步,道:“故交。”
見情形不對,段辰拉著凌景逸往外去,一面走,一面道:
“我出去一趟,過段日子便回來。”
這是段辰第二次與凌景逸同坐這輛馬車,當初他不情不願被帶往齊鹿書院,時隔幾月,又與凌景逸再度相處於此,心境與從前已大不相同。
說來,這還是從書院回來後和凌景逸第一次見面,段辰心中起了一絲怯意,又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段辰捏捏衣角,醞釀了一會道:“這路怎麼感覺像是要出城。”
凌景逸淡道:“去黎洲。”
“黎洲!我們要去黎洲!!那我們要在那邊待很久嗎?”黎洲是段辰自小長大的地方,自上江安城後,就再未回過,突然返往,段辰有些不可置信。
“怎麼,給你放了幾天假,你就忘了自己該幹什麼了嗎?”
黎洲距江安路途遙遠,此番帶段辰一同前往也是臨時決定,但凌景逸對於段辰露出吃驚的表情,很是不滿。
段辰見凌景逸重重說話,撇撇嘴不與他爭辯。
馬車的咕嚕聲滾過石板路,城外是一片樹林,土地泥濘,車馬開始微微顛簸。
過了很久,馬車依舊在林中行駛,段辰覺得奇異,這條路怎會如此漫長。
正當想要掀開簾子探看時,馬車忽得停下,車軒外傳來低沉聲音:“外頭來了五個。”
車廂外兵器錚鏘激烈,段辰隨著一下又一下的擊打聲,手心緊張到冒出薄汗,見凌景逸定定坐著,吊著的心,才鎮定片刻。
突然一道血痕撒在紙糊的車窗上,腥味逐漸升起,充斥了整個車間。
外面聲音似乎漸行漸遠,直至風平浪靜,凌景逸一把掀開簾子,走了出去,段辰緊跟其後。
周圍密林遍佈,濃煙環繞,正前方一人帶著帷帽,自濛濛霧氣中走來,手中劍鋒寒光乍現,冷氣森然。
不多說話,那人舉起手中長劍,便直直刺來,速度之快,捲起地上塵土滾湧。
“哪裡來得小賊,還不快滾!”石頭飛向那人額頭,毫無防備下,石子尖銳一角竟把他砸破了皮。
段辰另一隻手虛擲手中石塊,作勢還要再扔。
帷帽之人伸手抹了抹,指尖血跡斑斑,登時,他像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一般,劍柄閃出藍光,手腕一轉,砍向段辰。
段辰只覺寒氣撲面,迷得他睜不開眼睛,雙手不自覺抬起捂住。
凌景逸側身一轉,站在段辰前方,眸色寧定,手已握在了腰間的軟骨劍上。
忽聽得頭頂樹葉沙沙作響,一人從一顆顆槐樹頂上連續躍過,正正落定於中間,劍鞘一橫,三兩下,將帷帽之人擊得惶惶後撤。
來人面具遮容,一襲白衣,身姿矯健,段辰想起他是桃夭園的那位少年。
面具少年拔劍出鞘,招招迅猛,帷帽之人剛招架住,少年招式又陡然一變,狂風驟雨般傾瀉而出,直至帷帽之人長劍被飛挑出去,跌落地上。
見面具少年已然得手,凌景逸從車上解下青鬃馬,段辰與凌景逸同騎一匹,在道上飛馳離去。
凌景逸在前持韁馭馬,耳邊風聲颯颯,段辰抓著凌景逸衣角,不住頻頻回頭。
“放心,沒幾個人能打得過他。”
“他來去自如,隻身慣了,等他把那人打得,喊三聲大俠饒命後,便會飛走了。”
第12章
在路上耽擱了好久,夜色已深,城門緊閉,只能等明日再動身。凌景逸與段辰牽著馬匹,於城外小鎮,一家客棧處稍作休息。
剛一進門,小二見兩人衣著華貴,氣質不凡,熱情地將他們引到三樓雅間。
凌景逸交給小二一袋錢,交代他帶兩身普通的換洗衣裳,再準備一桌小菜。
小二掂量了下錢袋,眼神迸光,連聲答應。
段辰站在銅鏡前,整理衣衫,眼神不自覺瞥向穿上布衣的凌景逸。
他已將玉冠取下換上木釵,衣物顏色暗淡,材質粗糙,但凌景逸身型挺拔,長身玉立,是粗布麻衣也遮蓋不住的俊秀清貴。
就在段辰心底暗暗歎賞時,樓下騷亂聲傳來。
凌景逸和段辰一前一後,從屋裡出來,見樓下烏泱泱一片,湧入了好多人。
下到一樓時,大波鐵甲銀槍的官兵堵在門口,四周軒窗上映滿人影,整個客棧已被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