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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靡靡 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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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再有客人進來,也是獨那一桌放了一塊“客留”的手寫木牌子。

有頭次來不明就裡的人問過,“你一個賣早餐的店,整那麼多事兒呢,還搞上了佔座那一套。”

得來的回答,是老大爺頭也不抬的“管的著嗎?”

顧景琛陪著顧老太太剛進門的一刻,靠著暖氣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兩個吊爐燒餅和兩碗羊雜湯,還有一碟小鹹菜。

羊湯和餅都冒著熱氣,剛出鍋的。是灤縣的特色。

顧老太太落座後,朝著廚房的方向看了眼,一如往昔喊了句,“大哥,過來一起吃點?”

須臾,廚房裡傳來一嗓子夾雜著笑音的回拒,“不了。你們吃。”

顧景琛走到廚房門口,瞧著老人正翻弄著爐子裡的燒餅,禮貌的問候,“舅爺爺。”

老人連連點頭,招呼他趕緊去吃去。

顧老太太本就沒指望廚房裡面的大哥能出來同她坐在一桌上,便自顧拿起勺子喝起了熱騰騰的羊肉湯。

見顧景琛回來落座,她拿起吊爐燒餅,掰了一塊兒遞給他。

一頓飯下來,老大爺再也沒從後廚出來過,忙裡忙外的都換成了幫廚的小工。

直到吃過飯後,顧景琛起身又到了後廚打招呼告辭,隨後扶著顧老太太離開了早餐鋪子。

到此,躲在後廚的老大爺才現了身,站在門口遙遙望著他們祖孫兩個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巷子盡頭。

眼裡能看清的是惦念和愧疚,看不清的是道不明的往昔。

知道內情的老街坊們不免跟著感嘆,多說上一嘴,“這麼多年了,你們兄妹之間有什麼過不去的。”

老大爺脖子一昂,還是那副倔勁兒,“你懂什麼。”回到後廚,接著幹活。

一如之前每一年,他們兩人吃過早飯後,去了普寧寺。

寺院不大,香火尋常。

院子裡松柏常青,紅牆金瓦,寧靜致遠。

他攙扶著顧老太太拾階而上,向著院裡最大的殿:大雄寶殿。

“一會兒上去後,你自己找個地方休息會,我去找大師給你和喬凝算個結婚的日子。”

“奶奶,”顧景琛剛想說他不需要,可又反應過來,他說的“不需要”是不會結婚?還是不用算日子?

這兩種,好像現在都是說不了的定局了。

見他沒往下繼續說,顧老太太有些疑惑的問他,“怎麼了?”

顧景琛低聲回了個,“沒事。”

嘴角微不可察浮起了一抹自嘲。

顧老太太在大雄寶殿捐了功德後,隨著大師去論禪。

顧景琛在等候的時候,去了寺裡的祈願樹處,卻趕上那裡正在重新翻修,清冷無人。

樹上掛麵了飛揚的紅綢,上面皆是眾生心中願。

其中,也有他和她的願。只不過,時隔多年,早就不見所蹤。

他心中沒有信仰,不信神佛,不信命。

七年前,他與奶奶來到這裡。因為不想放過寒假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於是她偷偷地也跟來了這裡。

趁著奶奶去聽禪的空檔,她拉著他來這裡祈願。他本不信這些,也傲著面子,不願跟他們那些個少男少女一般,把自己的人生和感情,寄託於虛無的佛祖庇佑。

他只信自己。

猶記得當時她明確的跟他生氣了,他拗不過她,只好無奈的跟她一起祈願。只不過,她所求的是什麼,始終不肯給他知道。

而他系在上面的紅綢,只寫了“寧淺”二字。

只求她一人。

顧景琛站在樹下定定的看著,有工作人員整理著一旁鐵鏈上陳年的許願鎖。

他記得,寧淺當初也掛了兩把。

掛的時候,他笑她無聊,她卻是一臉虔誠。

工作人員將舊的鐵鏈柱重新翻新,在挪動舊鏈的時候,有年久風化的鎖脫落而下,掉入塵土中。

下意識的,顧景琛垂眸望過去,被他們拾起來的,其中有一把滿是鏽跡斑斑的星星輪廓。

竟是當初寧淺掛上的鎖。是她逼著自己親自打磨的星星圖案。

顧景琛幾個大步上前,在工作人員的驚訝中拿過對方手中的鎖。他不可置信的仔仔細細端摩,也沒想到竟在上千把鎖中,還能重新見到她當年掛上的那把。

只是,鎖死在一起的兩把鎖,獨她那一把脫落了下來。

再想找到另一把,卻是不可能了。

慢慢擦去斑駁暗紅的鐵鏽,隱約可見上面的一行小字:我想守一人,朝朝與暮暮。

落款的名字是她的全名:寧淺。

徒然間,顧景琛的心像被人硬生生掏出來一般,血肉分離。從最開始的木然無覺,到一點一點泛起密密麻麻尖銳的疼。

直至擴散到全身,疼的他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如烈火焚燒。

見他面色煞白的緊緊捂著心口,身旁的工作人見狀,趕忙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但他什麼都聽不見,只餘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翻滾著:我想守一人,朝朝與暮暮。

此刻,他忽然恨極了自己,恨他為什麼要把她弄丟了。

恨他為什麼,不早一點去找到她。

*

陽光明媚。

寧淺自從與莫戈回了莫長青家後,一個上午都陪著莫長青在花棚裡種菜。兩個人的臉上都沾染了泥土。

“行啦,你們兩個啊,雖說是冬天,可那麼大的太陽也不怕曬黑的哦。小淺,你是女孩子,他那個老頭子不在乎形象,你要知道保養自己。”莫夫人許苓蘊端著茶走到院子的花棚裡來,招呼著寧淺不要再弄了。

“怕什麼,你那個兒子全身心都在小淺身上,小淺什麼樣在那臭小子心裡都是寶貝疙瘩,才曬一曬有什麼大不了的。”

莫長青不滿夫人的話,一想起自己那有了媳婦忘了爹孃的不孝子,心裡就來氣。

寧淺聽著兩人的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們知道……知道自己和莫戈不是他們想的那個樣子,知道十二是……寧淺不敢再想下去,因為太過害怕看到他們失望和難過的眼神。

莫長青和許苓蘊對待自己比親生女兒還親,她怎麼忍心去傷害呢。

“阿姨,莫戈還沒忙完嗎?”寧淺不自在的轉移了話題。

知道她臉皮薄,許苓蘊也沒在意,只不過在提起莫戈的時候,忍不住輕聲嘆息,有些不滿道:“沒呢,電話都打了一個上午了。”

“怎麼就那麼忙,連跟他哥哥說會兒話的功夫都騰不出來。”最後一句,許苓薀面上明顯的不滿與嗔怪。

寧淺心底一沉,眼中閃過心疼,“我去看看他。”

她摘下棉線手套,走出了花棚,身後處,又傳來許苓薀的叮囑,“小淺,你跟莫戈說,讓他忙完了去看看他哥哥。”

她的話讓寧淺忽然有些來了脾氣,她裝作沒聽見似得加快了腳步。

莫宅是個二進的老四合院。

傳統的起脊房屋高爽通透,屋簷高低錯落,庭院怡然。

她一路穿過青磚小路,就看到了佇立在院子裡的一顆百年老槐樹下的莫戈。

他高昂著頭,靜靜瞧著光禿禿枝椏上嘰嘰喳喳的麻雀。

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竟是不覺頓在了原地。

莫戈看了許久。

她也陪了許久。

明明今日晴空萬里,算是平津冬天最暖和的一天了。

陽光照在她的面上,她卻意外的有些冷。

早就感知到了她過來,莫戈緩緩偏過頭來看她,扯開唇角用力的擠出了一抹難看的笑痕。

像冷風吹過心底,冷颼颼的,有些難掩的蒼涼。

第40章 她就是那個我想帶回家給您看的女孩

普寧寺內。

顧老太太剛喜氣洋洋的算完日子,轉眼見到自家孫子那一刻,差點兒就一口氣沒上來,驚到暈厥過去。

寺廟後山供香客休息的石桌處,顧景琛面色慘白,一動不動地孤坐著,如經年風化的雕塑。

空洞且了無生機。

瞧著眼前剛還好端端的大孫子,現下卻像是被人抽了魂魄一般,死氣沉沉。

饒是已經半個身子都入了黃土的顧老太太,都不免膽寒心悸。

“景琛,好孩子。這是怎麼了?”顧老太太竭力剋制著擔憂,緩步上前,慈愛的坐到了顧景琛的對面。

伸出手,覆蓋住了他緊握著的冷寒的無一絲溫度的雙手。

感受到自奶奶手心裡傳過來的溫暖,顧景琛微微轉動了無焦距的瞳孔,啞聲低喃,“奶奶,我沒事。”

顧老太太輕聲一嘆,瞧他的樣子,哪裡像是沒事。

命都快丟了似的。

想起了那會兒他的欲言又止,顧老太太試探的問出,“你是不是,不想娶喬凝。”

明顯的,話出口之際,顧景琛的神情不自覺一頓。

至此,顧老太太心下明瞭。

視線落在他緊握的雙手處,指縫間隱約可見一把鏽跡斑斑的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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