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一個拄著柺杖的老太太摸索著從屋裡走出來，蒼老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顫抖，“老老頭子，誰、誰回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李淑芬立即轉頭看去，她先是楞了下，然後有些不敢確定的看向父親，“那，那是媽？”

李明嶽神色複雜的點點頭。

得到準確回覆，李淑芬瞪大眼睛。

闊別二十多年，母親變了很多很多，印象裡母親是個很愛美的人，無論走到哪裡，都非常精緻，哪怕後來離開京城，到了鄉下，她依舊很在乎自己的形象，每天都要洗頭洗澡盤精緻的髮型，煮茶焚香。

可現在的王雲，拿著柺杖駝著背，一雙眼睛灰敗不已，精神氣不在，明明跟父親同歲，可看起來竟然比父親老二十歲不止。

看著驕傲的母親變成現在這樣，李淑芬心痛不已，“媽！”

聽到女兒聲音，王雲非常激動，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加快腳步往聲源的方向跑去，生怕下一秒女兒就消失了。

因為看不見，又走得太快，她一腳踏空，直接從階梯上摔了下來，可她就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立即從地上爬起來，“淑芬，淑芬！是我的淑芬回來了嗎？”

李淑芬跑過去直接跪在王雲面前，雙手抱住她的腿，聲淚俱下，“媽，我回來了。”

王雲也跪在地上，緊緊抱著李淑芬，“你、你真是我兒淑芬？”

第040章 一家團聚

“是我，媽，真的是我，不孝女回來看您了。”李淑芬聲音顫抖。

沒人能理解王雲此時的心情，她顫抖著手，一點一點的撫摸著李淑芬的臉，“沒錯，是淑芬！淑芬，我的女兒，我的女兒，你終於回來了！我以為、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說到最後，王雲緊緊擁抱住的李淑芬。

沒人知道，這些年來，她有多麼想念女兒。

李淑芬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接著道：“媽，您、您的眼睛怎麼了？”

印象中母親的身體一向都非常不錯。

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就瞎了眼睛？

李明嶽嘆了口氣，“你媽自從下鄉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後來又冒險生下你弟弟衛國，我們回到京城後，她大小病不斷，又因為思念你每天流淚，再後來視力就慢慢變差，最後就成了現在這樣......“

王雲出生優越，從未乾過重活，在鄉下的那十五年，讓她吃盡了苦頭，也為後來的疾病埋下了隱患。

一聽這話，李淑芬更加心痛。

王雲握著李淑芬的手，笑著安慰她：“淑芬別難過，不就眼睛看不見嗎？沒什麼的，這麼多年，媽都習慣了。”

王月越是這麼說，李淑芬就越難過。

李明嶽看向女兒，“淑芬，這些年你究竟去哪裡了？為什麼我和你媽在程家村都找不到你？”

他和妻子回到京城後，去程家村找過女兒很多次，但沒人知道女兒的下落，後來更是傳出了女兒死了的訊息。

加上妻子眼睛不好，不得已之下，他才停止了尋找女兒。

李淑芬解釋道：“爸，你和媽他們離開程家村後，我們就搬到了隔壁省的東支村......”

“怪不得，怪不得我和你媽怎麼也找不到你。”李明嶽嘆了口氣，“你這孩子，怎麼搬家了，也不託人寫封信回來告訴我們？”

李淑芬抬手擦了擦眼淚，“爸這件事以後我再慢慢跟您解釋。對了，給你們介紹下，這是光輝，這是我們的女兒程瑤。”

程光輝立即叫人，“爸，媽。”

李明嶽點點頭，“光輝，這些年來，她們母女倆多虧你照顧了。”

程光輝憨笑著撓頭，“爸，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程瑤跟在父親身後禮貌的叫人，“外公外婆。”

“好孩子，讓外婆看看。”王雲伸出手。

程瑤伸手握住王雲的手，“外婆。”

王雲用手仔細的感受著程瑤的臉，撫過她的眉眼，“這孩子骨相真好，肯定長得很漂亮，可惜，外婆看不到你的臉了。”

程瑤抬頭看向王雲，很認真的道：“外婆，您的眼睛是後天形成的視力障礙，我一定會想辦法讓您重新看見的。”

王雲一愣，“阿瑤讀過書？”

“是的媽，”李淑芬立即道：“阿瑤讀書非常聰明，而且還跟跟著我們村的趙大夫身邊學過醫術，您的眼睛，她肯定有辦法治好的。”

王雲笑著道：“那我以後就指望阿瑤了。”

聞言，站在李衛國鄭小蓮在心裡冷哼一聲。

婆婆的眼睛連城裡的大醫生都看不好。

一個鄉下小村姑能瞧好？

鄉下村醫的小學徒還好意思來這裡賣弄。

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李明嶽似是想起什麼，指著邊上的李衛國夫妻倆道：“淑芬，光輝，這是你們弟弟衛國，這是衛國的媳婦鄭小蓮。”

此言一出，程光輝跟李淑芬都愣住了。

兩人誰也沒想到，當年那瘦弱的小豆丁李衛國竟然長成一米八的大高個，還娶了個如花似玉的老婆。

程光輝最先反應過來，笑著道：“衛國你大變樣了。”

“大姐夫，你跟大姐也變了不少。”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的話，誰會相信眼前這人居然是他的親姐姐和姐夫。

李淑芬看向程瑤，“阿瑤，快叫舅舅跟舅媽。”

“舅舅，舅媽。”

李衛國點點頭，“阿瑤。”

鄭小蓮沒說話。

她現在的心情複雜。

本以為這丟人的親戚是衚衕尾老劉家的，沒想到是自己的親大姑姐！

李明嶽接著道：“光輝，淑芬，咱們進屋說。”

而後又轉頭看向李衛國，“衛國，你去割兩斤豬頭肉回來，順便再買個滷雞，把你二姐二姐夫也叫上，今兒晚上 ，咱們一家人好好慶祝下。”

“好的爸。”李衛國點點頭。

鄭小蓮跟上丈夫的腳步，“我跟你一起去。”

小兩口走出四合院。

鄭小蓮一下子就變了臉色，“李衛國，你說你大姐跟大姐夫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大姐已經二十多年沒回過家了，回家看看不是很正常嗎？”李衛國道。

鄭小蓮眯了眯眼睛，“你看他們大包小包的，可不像是回家看看這麼簡單。”

“那像什麼？”李衛國問道。

鄭小蓮道：“像長住。”不但像長住，還想賴在他們家。

李衛國一愣，“應，應該不會吧？”

“怎麼不會？”鄭小蓮接著道：“我看他們就是來投奔咱們的，我不管，我可不想跟他們沾上半點關係。”

鄭小蓮的出身不錯。

父母都是鐵飯碗，家裡的三個哥哥都很有本事，就她一個寶貝女兒，把她寵得不行，從小就沒吃過什麼苦，目前在紡織廠幹會計的工作，工資608，沒結婚時，追她的人能從廠裡排到廠外去。

若不是看到李衛國長得帥氣，工作也還算看得過去，父母也都是城裡人，她可不會嫁給李衛國。

沒想到......

李衛國竟然有個如此上不了檯面的大姐。

這要是讓她那些朋友知道的話，還不笑話死她？

李衛國微微蹙眉，“小蓮，你別這樣，他們畢竟是我的親人。”

“是你的親人又不是我的親人，反正我不想跟他們住一起！”

李衛國撓了撓腦袋，“也許我大姐跟大姐夫就是來京城看看我爸媽，過幾天就回去了。”

“這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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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玉一家三口到的時候，李淑芬正坐在客廳內跟父母聊天。

李淑玉燙著時下最流行的捲髮，身穿黑色大衣，拎著小皮包，笑著道：“爸媽，你們不是說我大姐回來了嗎？人呢？”

她環顧了客廳一週，也沒看到姐姐的身影。

看著光鮮亮麗的二妹，李淑芬先是一愣，而後有些侷促的站起來，“淑、淑玉。”

李淑玉也愣住了，瞪大眼睛看著李淑芬，“你、你是大姐？”

她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這面板黝黑，臉色暗沉，如同鄉下村婦一般的人，竟然是她的姐姐！

見李淑玉這樣，一旁的鄭小蓮就知道自己找到知音了。

看吧。

就連親妹妹都接受不了這樣的姐姐，李衛國居然還妄圖想讓她接受？

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李淑芬點點頭，露出一抹苦笑，“是我。”

妹妹一定很嫌棄現在的自己吧？

就在李淑芬低著頭，自卑不已的時候，李淑玉卻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起來，“大姐，我終於看到你了！這些年你肯定受了很多苦吧？”

姐姐嫁人的那天，她十歲，如果不是姐姐換來的那袋小米。

可能她早就餓死了。

這些年來，她也回去找過姐姐，但程家卻從程家村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淑芬忍住眼淚，“淑玉，別哭，其實......我過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