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了。

真的變了。

這裡跟20多年前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她甚至記不清回家的路。

看著曾經只能在電視劇中才能看到的景象，程光輝不禁感嘆道：“京城可真漂亮啊，怪不得人人都要到大城市來。”

程瑤看向李淑芬，“媽，外婆家是在元陽區東城路218號嗎？”

“對。”李淑芬點點頭。

程瑤看了眼下火車時在便利店內買的地圖，“那咱們先去坐公交。”

一家三口來到公交站牌前停下。

程瑤數了數，從這裡去外婆家大概有20站，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左右就能達到目的地。

坐上公交車，離家越來越近，李淑芬的心情也就越來越忐忑。

她很緊張。

這麼多年了，父母都還健在嗎？

弟弟妹妹還好嗎？

程光輝緊緊握著李淑芬的手，“淑芬你別怕，有我在身邊陪著你呢。”

“嗯。”李淑芬點點頭。

公交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在53分鐘後抵達東城路站。

東城路的變化很大。

從前的水泥路變成了寬大的柏油路，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陌生。

李淑芬撓了撓腦袋，“我記得這裡以前有個公共廁所。”

程瑤指著不遠處的建築道：“您說的是那個嗎？”

“對對對，”看到記憶中的公共廁所，兒時的景象一點點浮現在眼前，李淑芬笑中帶淚，“我知道怎麼走了！輝哥，阿瑤，你們跟我走。”

程瑤和父親跟上李淑芬的腳步。

走了大概十幾分鍾，就到了一處老胡同。

老胡同是一點都沒變。

李淑芬非常激動，“穿過這條小衚衕，就是我爸媽家了！”

程瑤接著道：“媽，等一下，咱們給外公外婆買點營養品帶上吧。”

他們第一次上門，總不能空著手。

程光輝點點頭，“阿瑤說得對，是得買些東西帶上，我看邊上就有供銷社。”

正值做晚飯的時間，供銷社裡沒幾個人，一家三口進去的時候，只有個八九歲的小孩拿著瓶子在打醬油。

程瑤走到櫃檯前，“麻煩幫我拿幾樣適合老人吃的營養品。”

“好的。”櫃員三四十歲左右，看著程瑤的眼底含著打量的神色，再看程瑤身後的父母，眼睛眯了眯，這一家三口應該是從鄉下來的吧？

“麥乳精、橘子罐頭、奶粉、法餅都要？”

這個年代走親戚無非就是那麼老幾樣。

“都要，”考慮到外公外婆跟舅舅住，舅舅說不定有小孩，程瑤接著道：“再拿些金絲猴奶糖和桂圓乾，對了媽，我外公喝酒嗎？”

“喝。”李淑芬點點頭。

程瑤看向櫃員，“麻煩再加兩瓶寶豐酒。”

無論是麥乳精、奶粉還是白酒都不是什麼便宜貨。

看他們穿成這樣......能付得起錢嗎？

第038章 故人

並不是櫃員勢利眼。

而是這個時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手裡也緊巴巴的，別說鄉下人，就連城裡人走親戚，也不可能帶這麼多東西。

這一家三口的衣服上還帶著補丁......

別說麥乳精。

他們怕是連普通的麵粉都買不起吧？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櫃員也沒有把小心思表現在臉上，接著道：“小姑娘，麥乳精28塊3一袋，法餅18塊2、兩斤金絲猴奶糖的價格是18塊3、兩瓶寶豐酒98塊6，橘子罐頭兩罐30塊、一斤桂圓乾16塊5。”

說到這裡，櫃員拿出算盤，正欲算算多少錢，程瑤淡淡開口，“一共209塊9。需要先付錢再拿東西是嗎？”

櫃員一愣。

她沒想到程瑤會這麼快算出價格。

小姑娘吹牛的吧？

櫃員立即低頭撥動算盤珠子。

啪啪啪！

算盤珠子被撥得噼裡啪啦響，很快，櫃員的笑意就僵在了嘴角。

沒錯。

是209塊9毛錢。

竟然分毫不差。

這小姑娘口算能力竟然這麼好的嗎？

真是看不出來。

只是......她能拿得出來這209塊9毛錢嗎？

別說209塊9毛錢，他們穿成這樣，估計29塊9都拿不出來吧？

就在櫃員懷疑程瑤拿不出這筆鉅款的時候，程瑤從破舊的包內拿出一疊紙幣，快速的數了下，然後遞給櫃員，“麻煩您數數。”

櫃員看著程瑤數錢的手法直接愣住。

沒想到程瑤年紀不大，數錢的手法卻如此嫻熟。

看樣子在家裡應該經常接觸錢才對。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家三口，竟然能隨手拿出209塊9來買東西走親戚。

要知道，她在供銷社上班一個月的工資也才500塊一個月而已，他們這買個東西就花掉了將近她半個月的工資。

眼見程瑤一出手就是兩百多，櫃員的態度恭敬了不少，“好的小姑娘你稍等一下，我馬上給你拿東西。”

程瑤點點頭。

很快，櫃員就拿齊所有東西放在網兜裡遞給程瑤。

東西有點多，怕程瑤拎不動，李淑芬立即搶著接過網兜，“阿瑤，我來。”

櫃員看到李淑芬，“大姐，你看著好像有點眼熟。”

就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聽到這話，李淑芬有些激動的回頭，馬上就要到孃家了，難道自己是遇到了熟人？

“真的嗎？”李淑芬問道。

“真的。”櫃員點點頭，“你是來走親戚的嗎？”

“嗯，我父母就住在前面的衚衕裡。”

櫃員立即笑了，“真巧啊，我也住在前面的衚衕裡，請問您父母是？”

在這個衚衕裡，就沒有她不認識的人。

但李淑芬她卻是第一次見。

李淑芬接著道的：“我爸叫李明嶽，我媽叫王雲。”

聞言，櫃員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你、你、你是淑、淑芬！”

“你是？”李淑芬看著眼前的人，臉上全是疑惑的神色。

她實在是想不起來這是誰了。

櫃員從櫃檯前走出來，仔細打量著李淑芬，再次問道：“你是淑芬嗎？”

“是。”李淑芬點點頭。

櫃員激動的道：“淑芬是我啊！我是茉莉！你不記得我了？”

茉莉？

張茉莉。

眼前這張臉，與記憶中那張稚嫩的臉逐漸重合。

啪嗒。

李淑芬手裡的東西直接掉在地上，眼眶很紅，聲音顫抖，“茉、茉莉姐？”

“淑芬！”張茉莉也同樣激動，一把抱住李淑芬。

張茉莉跟李淑芬從小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兩人一起長大，一起玩耍，一起上學這種關係截止於李家出事，李明嶽帶著妻兒離開京城。

當年分別時，李淑芬8歲，張茉莉12歲。

再次相見，李淑芬41，張茉莉已經45歲，兩人皆從天真浪漫的孩童淪為中年婦女。

但由於張茉莉一直生活在京城，保養的好，看不出實際年齡，而李淑芬卻因為長期生活在鄉下，面朝黃土背朝天老得像五六十歲，哪裡還有四十歲婦人的影子......這也是為什麼，張茉莉會開口叫李淑芬大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