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溯,這一次,我們真的走投無路了,是嗎?
我是你的女朋友,你那麼痛我卻救不了你,為什麼我能救下那麼多人,唯獨救不了你?
我們的故事,要結束了嗎?
黎溯,這個故事真的好美,好美,我遇見了世上最好的男孩,我深深地為他著迷。
你也喜歡這個故事嗎?在這個故事裡,你幸福嗎?
你的女孩也許不是最好的,但是她特別、特別愛你。
我們都已經盡了全力,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保護好你。
她忽然覺得,她的一生,也像是要過完了一樣。
未來在她的面前轟然塌陷,路沒有了,只剩下望不到邊的空。
她的心臟已經開始失重。
懷裡的男孩身體微微抽動著,彷彿在陪著她一起地動山搖。
黎溯,我好像還有好多好多話沒來得及對你說。
可我知道,你累了。
睡吧,我在呢,我就在這裡陪著你。你聽得到我的呼吸聲,就不會做噩夢了。
她嘴唇貼在他的額頭上,像在安撫一個孩子。
黎溯微微動了一下,緩緩抬起攥緊的手。
她以為他想要撫摸她的臉,剛伸出手要去扶,他的手卻與她的手擦肩而過,在半空劃過一道淺淺的弧線,猝然垂落在地上。
很輕,葉輕舟卻聽到碎裂的聲音。
她不敢轉頭去看黎溯的眼睛。
攥緊的手指沒有了力氣,緩緩鬆開,露出了裡面閃光的一痕。
那是——一枚鑽戒。
本該是一對的,屬於他的那枚男戒被他當做引黎成嶽上鉤的誘餌吞了下去,而屬於葉輕舟的這一枚,他珍重地握在手裡,直到最後一秒。
那是兩年來他生活中唯一一個綺夢,是到了生命盡頭連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那就是他想要對她說的話了。
小舟,別哭。
你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你一直都是最聰明,最勇敢的。
我沒有機會繼續照顧你了。
聽話,我的女孩,下一次別再那麼傻了,不要再愛上一個總是欺負你的人,不然等你一百歲了躺在床上,一定會生氣自己吃了這麼多虧。
真想看到你永遠都是快樂的弘城女人。
能夠和你擁有這一段故事,是我人生最大的圓滿,我付出任何代價都心甘情願,所以不要難過,小舟,我很幸福。
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讓你也這麼幸福。
這枚戒指,我買了很久了,可一直沒有勇氣送給你,因為我知道,我等不到能給你戴上它的那一天。
故事結束得太倉促了,我們埋下了期許,卻來不及還願。
你知道我的願望是什麼嗎?我曾經偷偷告訴過聖誕老人。
小舟,
等一切都結束,
我想和你結婚。
(全文完)
第三十二章 番外:後來
黎成嶽一案從開始審訊到塵埃落定,足足耗了大半年。
被困唐宮的女孩們大多從實交代了自己的遭遇,叢暉、靳雲霏等人為了爭取寬大處理也都選擇了配合調查,所以儘管簡鋒和蕭璟身上的證據都被銷燬,警方最終還是將常年光顧唐宮的嫖客們一網打盡。
前往仁山支援的警察救出了卓豪,但夏澄和蘇蕾都已經慘遭毒手。在仁山精神療養中心住院的女孩大多是在唐宮表現不佳被送來這裡囚禁懲罰的,以此為突破口,那些與黎成嶽狼狽為奸的靠山被一一揪出。
東海職業技術學校,於黎成嶽而言是個雜碎部門,他不僅利用鄒宇航那些男孩子玷汙女孩的清白引誘她們進入唐宮,還把這所學校當成培養殺手的基地,那些學生不停地找邱洪川他們的麻煩、不停地找各種人的麻煩就是為了貢獻“業績”往上爬,以期早日獲得上面的認可,得到殺人的機會登上學校食物鏈的頂端。在得知第一個被允許殺人的是連湘和樊如可兩個女孩時,鄒宇航他們不服極了,可上面告訴他們這兩個女孩只是暫時風光一下,之後是要做冤鬼的,鄒宇航之流這才安靜下來。可嘆兩個女生為了成為首批殺手拼盡全力,最後痴夢一場空,自己也成了刀下亡魂。
餘聞君起初並不擔心自己和父親的處境,畢竟與東職相關的證據已經隨著檔案的粉碎而全部湮滅。但最終鄭瀟等人在國外找到了移居已久的楊利民胡晟柟的生父,簡鋒的丈人,胡越的前夫,唐宮首任法人。,不出所料當年他為了保全自己是帶著黎成嶽的把柄出國的,這其中就包括向華笙與黎成嶽往來的證據,東職淪陷。
楊利民一併提交的當然還有破曉的媽媽們殺人被黎成嶽包庇的證據。凌霜被捕後為拖黎成嶽下水,承認了自己當年親手殺害丈夫,是當時的主辦刑警黎成嶽幫她做了假證,但她拒不交代破曉其他媽媽們做下的事情。當證據擺在面前的時候,她笑了一下,精緻的臉龐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衛明接受審訊時負隅頑抗,即便警方拿出黎溯生前的錄音指證他殺害何東旭他還是仗著沒有物證一口否認,直到更多的證據擺在面前他才終於鬆了口。自此,兩年前的“827”案和“1104”案全部告破,嫌疑人盡數落網。
數月之後,黎成嶽被執行死刑。
風波漸漸平息後,奕城幾大龍頭企業自發成立了基金會,維持“破曉”的運營,那些丈夫因病去世的單親媽媽們得以繼續在裡面共同生活。再後來,破曉擴建,不再只接受單親媽媽,越來越多無力照顧孩子的爸爸媽媽們把孩子送過來託管,破曉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慈善機構,以全新的面貌,再次登上了奕城各大媒體的頭條。
阿煊搶救成功,被破曉的媽媽領養,他也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做過什麼。
程子昭出獄後,葉輕舟幫他聯絡了工作,打工的錢暫時可以維持家用。黎溯留給他的錢他收下了,但始終沒有花。他和程子昀慪了好長時間的氣,一直不肯跟他說話,直到程子昀最後終於改悔,親自去黎溯的墓碑前下跪認錯,兩兄弟才終於重歸於好。
那天阿昭在家喝酒喝成了一團泥,大罵黎溯不仗義,最後卻抱著黎溯從前穿過的那條圍裙,哭得一塌糊塗。
照顧奶奶的人換成了葉輕舟,她總是微笑著對奶奶說,黎溯去外地上學了,放了假就會回來的。
“唐宮”被拆除後,原址變成了公園。據靳雲霏和叢暉交代,象徵唐宮身份的花瓣項鍊,源於唐朝仕女額頭的花鈿,而男性成員拉鍊上的雲紋則是來自侍衛腰牌。那些曾經把唐宮當做庇護所的女孩子們,從此沒有了“侍衛”的保護,而被困其中終於逃脫的,也在慢慢鼓起勇氣,回到從前的生活。
因為她們知道,也許前路並不好走,但她們畢竟還有未來。她們的未來是無數人犧牲了自己的未來換來的。
在這場浩劫裡活下來的所有人都是幸運的。
一年之後,昕陽市局老局長功德圓滿退了休,葉予恩榮升局長。宋美辰這個車間主任做了好幾年,廠裡要給她個分管領導當,被宋美辰一口拒絕了,她還是想專心刨她的木頭。
鄭瀟冤情平反,被調任至奕城市局刑偵隊,刑偵隊裡不排除還有黎黨餘孽,他的工作並不比從前輕鬆。
冉媛在奕城失去了兩位親人,對這裡心灰意冷,盤掉了理髮店離開了。先是回到北方老家安葬了冉嫣的骨灰,然後便四處窮遊,總也定不下來。那年鄭瀟休年假的時候去了冉媛落腳的地方,陪著她逛了一個大圈,最終把她帶回了奕城。
那天是個好日子,鄭瀟和冉媛領了結婚證,葉輕舟領了畢業證,幾家子人聚在一起,張羅了好大一桌子席。桌上幾乎每個人身邊都有空位,都擺了碗筷酒杯,葉輕舟身邊的空位屬於黎溯,葉予恩左右是何東旭、萬國良和簡鋒,鄭瀟那裡是鍾毓秀,冉媛身邊是冉嫣。卓豪也留了兩個位置,給僅僅見過一面的夏澄和蘇蕾,他忘不了那兩個女孩。
酒杯從四面八方湊過來,碰撞在一起,那是一場慶祝,所有人都有份 。
酒足飯飽的午後,葉輕舟獨自在奕城大街散步。下了班的白領們刷著手機吃著便當,一對老夫妻推著嬰兒車從她身邊走過。樹上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被風吹落掉在孩子手裡,孩子懵懂地看著,咯咯笑了起來。
安寧的奕城,是葉輕舟最愛看的風景。
這一年的時間裡,她好好地活著,活得很認真,幾乎一次都沒有哭過。唯一的一次,是朋友拉著她一起吃火鍋,那天她又穿了件白色的衣服,毫不例外地嘣了自己一身紅油點,小遠指著她的衣服笑道:“舟哥你行不行啊,笨手笨腳還專門愛穿白色!”
那句話一下擊垮了葉輕舟,她不顧別人的詫異起身就跑,淋著雨在外面哭了一夜,之後斷斷續續發了一個禮拜的燒。
那次之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在出事後第一次推開了宜安居 6 棟 1711 的大門。
玄關處那一雙男式拖鞋,一如她每次來時看到的那樣,一隻躺著,一隻趴著。
那一刻葉輕舟真的願意相信,黎溯從來沒有離開過她。
再後來的日子,葉輕舟時常過來,打掃一番之後便坐在沙發上,靜靜地待上一個下午。耳機裡放著音樂,從《遇見》到《菊花臺》,她彷彿看到她的少年坐在飄窗上,低頭撥弄著那把熟悉的吉他。
他的少年最會唱這些溫柔的歌了。
黎溯,你還好嗎?
少年抬起頭來,臉上沒有一絲病色,烏黑的雙眸盛著她的倒影,清澈無波。冬日的陽光慷慨地灑在他身上,像一種無聲的疼愛。
她從來沒有見過黎溯那麼健康、那麼無憂無慮的樣子。
他在對她微笑。
他們的故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