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由肅然起敬，正色道：“放心，你這場豪賭，卻是註定為贏。”

第294章 五仙神器，彝族金山

一番談判，不過幾柱香時間，如今只有數百兵馬的“大蜀”，生生將苗彝兩族收攏麾下。

龍空空見狀，倒是對奢香有了提防之心。

她五仙教在苗族地位超然，平時並不過問軍務政事，因此雖知彝族這幾年是奢香夫人當家作主，也沒太往心裡去，今日看了奢香決斷凌厲，方知不是個容易對付的。

眼見葉孤鴻同奢香眉來眼去，一個說什麼“我賭了”，一個說什麼“你贏定了”，當真是郎情如火、妾意似柴，龍空空眼珠一轉，忽然走到馬前，嬌笑道：“葉郎，你此番來迎親，聘禮究竟帶了什麼？”

葉孤鴻道：“元軍人頭啊。”

龍空空搖頭道：“我不信，便是你不體面，你師父卻是個最體面的人，婚姻大事，斷不會允你這般糊弄我等。”

葉孤鴻眨了眨眼，訕笑道：“不料你倒是我師父的知己……罷了，其實聘禮雖有，卻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物事，我峨眉派素來清苦，又不涉足什麼生意買賣，卻是沒錢大操大辦。”

玉蟾忽然插口道：“不要你家富貴，能吃飽就行。”

葉孤鴻道：“青菜豆腐倒是管飽。”

玉蟾不由發愁，雪蜈摟住她笑道：“我們可以自己去打獵的呀，山裡的肉，又不用錢買。”

玉蟾頓時喜道：“是呀！你真聰明，那伱吃過猴子麼？”

此刻大江之上，武當派座船中，莫聲谷豁然起身，皺眉道：“這船能行得快些麼？我總覺得若是到得晚了，便有什麼傷心之事要發生！”

江南一帶，騎馬狂奔的張去病一行人中，阿花忽從唐珙懷中鑽出，喵尼瑪嗚一聲大吼，跳下馬撒開四腿急奔，蘇清夢笑道：“阿花也想家了麼？阿花不要急，我們此行大功告成，回去師父定然誇咱們能幹。”

周老頭卻是眉頭緊鎖，搖頭道：“不對，不對，我心中也覺得有些不妙，我們快快的趕路！”

五仙嶺下眾人，對此自然一概不知，只見龍空空怒道：“玉蟾你又胡說什麼！我五仙教的女子，這麼便宜麼？葉孤鴻，你且拿聘禮給我看，你們若真個存心糊弄，本座卻是不依的。”

葉孤鴻遂懶洋洋解下乖乖鞍邊包裹，伸手抄出那神木鼎來。

這鼎若看外觀，其實平平無奇，高只五六寸高，色澤明黃，隱泛紅絲，比起金鼎、玉鼎，可謂平凡之極。

龍空空眉毛一皺，心想這小子竟真敢糊弄我，這莫非是滅劫平日燒香拜佛的傢伙？拿此物做聘禮，也未免……哎？

念頭猶未轉完，忽然覺得此鼎有些熟悉，上前接了，捧起輕輕一嗅，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忙不迭又嗅一嗅，細看半晌，訝然道：“這是萬載箭毒木？那此物莫非是……神木鼎？這也是你在星宿海寶藏中找到的？可我聽說，當年星宿教有弟子叛逃，偷走了此鼎，從此下落不知啊。”

葉孤鴻認識她多年，這是頭一遭聽她聲音如此顫抖，顯然激動之極。

本想再逗逗她的，但見她這般神情，葉孤鴻索性老老實實道：“此鼎乃是當年在雁門關外懸崖下所得，從星宿海找到的，則是這些……”

說著把包袱遞出，裡面各色香塊，一下就吸引了龍空空的眼球。

連忙抓起一塊聞一聞，又抓一塊聞一聞，狂喜之情溢於言表：“這些……這些是五仙靈香！此香配方，便連本教都失傳了多年，不過如今有了實物，要倒推出方子也不難，這、這……”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抑制住情緒，眼神卻是亮的怕人。

盯著葉孤鴻道：“葉郎，有了神木鼎和這些香料，便能捉捕天下至毒之寶，本教五脈絕學，都有望真正窺及至境，我等壽限之缺，從此儘可彌補！此鼎及這五仙靈香，於本教而言，實同神物無異！”

葉孤鴻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當初翻閱五仙經，許多功夫最後境界，都有些語焉不詳，原來卻是需要罕見之極的珍奇毒物方能練成！

他想當初的丁老怪、後來的西毒，都是強絕一時的人物，而龍空空武功雖然也高，卻似乎並未臻及那等強人。

本以為是各人天資不同，現在才曉得，丁老怪多半是沾了此鼎的光，而西毒怕是別有什麼奇遇。

念頭轉過，忽然笑道：“既有此寶，我這所謂先天聖體也便可有可無了……”

話一出口，白蛇、雪蜈、靈蟾齊身道：“不行！”

白蛇最快，搶著道：“總之我們生米熟飯，你要耍賴，我們便去峨眉問你師尊如何教的徒弟。”

龍空空則仰頭看天半晌，忽然嫣然一笑，平素那嫵媚之氣蕩然無存，絕美面孔上，竟滿是純真之氣，微微搖頭道：“葉郎，本座原本的確是貪圖延壽，方才打你這小輩的主意，不過現在看來，你卻是真正有大福緣之人，你這兩般聘禮，於本教有再造之恩，光是這三個丫頭，卻不足以籌功，本座如今，倒是死心塌地願意從你……”

她正表白心意，奢香忽插口道：“原來連你也要嫁他？你們師徒同嫁一夫，何等無恥！你們無恥也罷了，卻壞了我家葉公子的名聲！”

龍空空冷笑道：“什麼師徒？白蛇這妮子，現下被我逐出門牆，我將她認做義妹，我們乾姐妹同嫁一夫，卻有什麼不妥？”

白蛇立刻行禮道：“姐姐。”

龍空空亦還禮道：“妹妹。”

隨即前任師徒、現任姐妹四隻水汪汪眼睛，同時轉向奢香，滿是挑釁之意。

奢香沒料到龍空空有這般操作，不由一窒，肚裡正尋思說辭，卻聽龍空空傲然道：“你也別仗著葉郎答應娶你，便同本座拿喬，我們五仙教的女人，乃是葉郎用曠世奇寶為聘禮娶回家的，和你這個倒貼貨豈可相提並論。”

奢香惱道：“葉公子，奢香縱然再嫁，也萬萬不至於倒貼，我這一份聘禮，絕不能比她低了。”

龍空空得意大笑：“哈哈哈哈，你怕是不知道峨眉派的根底，它如今雖然名震武林，卻不似明教、天鷹教那般財源廣進，便連少林寺也遠遠不如，葉郎能夠拿出這神木鼎、五仙香這般至寶做聘禮，可不是峨眉家底厚，實乃是天緣湊巧，合該我們姐妹做他老婆！哈哈，憑你想同我們比？那好呀，以你奢香夫人領袖彝族的身份，葉郎怕是要搬一座金山給你，才不失你體面吧？”

白蛇大樂，摟著前任師父的膀子，幾乎扭成一條蛇，開心道：“哈哈哈，這個女人還沒過門就給我郎君找麻煩，葉郎別說金山，金元寶都未必能有幾錠哩。”

雪蜈、玉蟾雖心思單純，但總是分得清敵我的，眼見兩邊爭鋒相對，玉蟾立刻幫腔道：“金元寶也不能給她，我可能吃了，葉哥哥的元寶還要養我呢。”

“你、你們，欺人太甚！”

奢香再是能幹，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被五仙眾女聯合擠兌，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

若是不要聘禮，顯得自己輕賤，若是要聘禮，卻又為難了葉孤鴻。

眼見奢香一雙妙目泛紅，葉孤鴻咳嗽一聲，出聲道：“龍姐姐同你開玩笑罷了，區區一座金山，豈能難得倒我葉孤鴻？不過有言在先，金山便算你的，只是所產金子，前五年都要歸我，以後卻和你彝族平分，我若拿了天下，那時便任你處置。”

一番話，說的眾女都呆了，奢香皺眉道：“葉公子，我有些聽不懂。”

玉蟾大樂，拉著雪蜈悄悄道：“我看這個奢香姐姐，卻也不比我聰明，我也沒聽懂。”

龍空空奇道：“葉郎，你要先騙了她進門麼？”

葉孤鴻搖頭：“此事我本就要和奢香商議。”

遂打馬上前，直入彝軍陣中，衝奢香周圍幾人抱拳：“諸位都是奢香身邊的鼎柱大才，這樁大事自然理應知曉，其實……”

低聲說出一番話來，卻是金礦大致所在之處。

眾人聽罷都是驚奇萬分：“我們彝人世代生活於此，莫說一山一水，便是一草一木，也再熟知不過，何嘗聽說有金礦？你又如何知道？”

葉孤鴻微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做夢夢見神人告訴我此處金礦，讓我以此為軍資，起兵反元，難道我還要告訴你們麼？”

一個年老彝人聽說是夢中神授，皺眉道：“做夢之事，豈可當真？”

葉孤鴻大方道：“你們今日肯答應和議，又肯助我取蜀反元，說白了乃是被我以力相逼，只怕自己肚裡也不服氣，既然不信我話，我們便一起去實地看一看，若是沒有金礦，那麼今日盟約，便算無效……”

一眾彝人聽了此話，除了奢香眉頭皺起，餘者幾乎同時露出喜色。

葉孤鴻笑了一笑，淡淡道：“可若是我所言為實……”

那年老彝人神色一肅，斬釘截鐵說道：“若果然有金礦，那便是神靈庇佑的大福之人，追隨這等人物，乃是本族天大幸事，我等定當死心塌地效力！”

“好！”

葉孤鴻等的就是這句話，他今日以力降伏彝人，後患不小，此刻卻是存心要讓他眾人口服心服。

當即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諸位，待我點三千苗兵，我等一起去看一看，葉某是否真個有這福緣！”

第295章 杯破斧出，石開金現（上）

葉孤鴻讓龍空空、萬大石出面，向苗族各部酋長征兵，於各族戰士中精挑細選，拔出兩千強健敢戰之士，同萬大石麾下精銳一千，共是三千人，帶足糧草，向彝族領地出發。

不數日，經過順元城，彝族各部已聚集起數萬兵力，聽聞奢香同苗人講和，都是又驚又怒，多數頭領都說奢香必然是被逼迫，方才虛與委蛇，主張直接殺入苗軍救人。

妙在其中勢力最大的扯勒部，乃是奢香孃家，其父奢享看出這些人不懷好意，力排眾議，讓兒子奢猛駐守軍中，親領族中高手，前往葉孤鴻營中談判。

奢享四十出頭年紀，滿面虯髯，塊頭極為雄壯，見葉孤鴻迎出，滿面殺氣喝道：“便是你在為難我的女兒？我彝族十萬大軍，一人一刀，你這幾千人立成肉醬！識相的，快快放人，饒你不死！”

葉孤鴻嘻嘻笑道：“丈人，初見女婿，如何這般兇狠？”

奢享聽了一愣，隨即暴怒道：“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葉孤鴻搖頭道：“小婿敬奢香如仙女，自然不會無禮，卻是奢香慧眼識珠，親口提了要嫁在小婿，小婿若是不從，豈非有眼無珠？”

他開口小婿、閉口小婿，奢享越聽越惱，正要反駁，葉孤鴻把手一擺，神秘笑道：“況且奢香青春正好，你是她的親爹，難道真忍心看她替個有、名、無、實的老死鬼，守一輩子活寡？”

奢享聽到有名無實四字，心中一驚，奢香和靄翠未曾圓房之事，他這親爹自然知曉，但對外卻是不敢洩露。

畢竟奢香能繼承宣慰使，實在是因靄翠後繼無人，奢享方能以“或許我女兒肚中已有骨血”為由，強推奢香上臺。

他扯勒部本就強盛，乃是彝族中最有勢力的大部落之一，自奢香繼承宣慰使後，更是找了各中由頭，連續吞併七八個個小部，愈發壯大。

待到眾人發現奢香不曾有孕，扯勒部大勢已成，父女兩個拉一幫、打一幫，生生坐穩了位置。

葉孤鴻見他神色不定，笑道：“此事頗不足為外人道，岳父，入帳細談如何？”

奢享倒也有些膽氣，聞言思忖片刻，便令隨從都於外面等候，自己和葉孤鴻單獨進了帳篷。

葉孤鴻走到近前，低聲細語，卻把當年如何救奢香、又殺靄翠等人細說一番，奢享聽罷，眼神閃爍，畢竟於此事上，他扯勒部所得利益之大，遠遠勝於讓女兒僅僅做個妾室，可以說承葉孤鴻恩情極深。

葉孤鴻見他低頭不語，又笑道：“以往種種，不必多說，小婿此番來替你們兩族說合，卻是有一場大前程，要與你彝苗兩家分享……”

他伸出腳，以腳尖於地上畫出九州輿圖，指點天下形勢：“你兩家廝殺幾年，兵將都已慣於征戰，若肯同我聯手，佔了蜀地何難？如此一來，天下必然震動，如今兩淮贛楚，彭和尚蓄勢待發，江南一帶，明教蠢蠢欲動，見我峨眉先舉義幟，定然不甘落後，緊隨便要發難，從此天下半壁，再非蒙元所有！”

“我雖佔了首倡大義，蒙元若要伐我，正是天高皇帝遠，鞭長也莫及，他也只好同兩淮、江南群雄先見高低。我則乘機襲取漢中之地，於秦嶺幾條要道築關堅守，坐觀天下成敗！岳父啊，此乃昔日蜀漢之格局也。”

“隨後我養精蓄銳，待明教勢衰，其時元軍精銳也耗大半，我便親領一軍出秦嶺，取長安、潼關為憑，掃蕩三秦，岳父伱則領彝、苗聯軍，順江而下，奪取荊楚江南，則天下半壁，皆在我手，我等以西面潼關、南面長江為屏障，耗盡蒙元餘力，便可兩路兵出，會師山東，一舉北上，橫掃漠北，自此天下定也！”

當年劉備劉玄德，征戰半生，何等英雄？諸葛亮隆中對一出，亦不由心悅誠服。

而奢享雖是彝族大豪，格局韜略，豈能同昭烈皇帝相比？葉孤鴻露了一手腳畫輿圖，已讓奢享看得目不轉睛，一番元代版隆中對說出，奢享更是聽得心潮起伏——

聽到要取蜀中時，他還有些不屑，待說至烽火四起，坐山觀虎鬥，已不由砰然行動，再聽說兩路並出會師掃北，兩道鼻息，已是粗重如牛！

“賢婿！”

奢享眼光灼灼，深情呼道。

一把拉住葉孤鴻的手：“我家奢香，自小有異人算了她的命格，乃是‘鳳舞九天’之命！”

葉孤鴻笑道：“奢香美貌不凡、性情良善，當為貴妃。”

奢享急道：“你既然替兩家說合，一碗水如何端不平？苗女若做皇后……”

葉孤鴻搖頭道：“苗女之位，如今看來，亦不會高於貴妃。”

奢享皺眉道：“那皇后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