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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雪停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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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風大,你這樣回去會得偏頭痛。”

“不會。”傅雲嬌走向玄關,把毛巾掛在椅背上,“下個樓就到了,怎麼會被風吹。”

“對啊,下個樓就到了,為什麼著急走。”蔣勳跟在她身後,長腿一邁,又站定在她跟前,“我這兒有吹風機,你吹乾頭髮再走。”

雨柱順著窗沿滑落,淅淅瀝瀝,模糊不清。

蔣勳伸手,扯回她說,“淋了雨,不吹乾會禿頭。”

他半推著她,把她推回到那張單人沙發間,“你等我下,很快。”

他說著,走向裡側的臥室。

明明有間臥室,他卻把單人床橫亙在客廳,傅雲嬌猜不到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從沙發裡站起,隨他走過去。

“蔣勳,不用了。”

聲音不大,蔣勳沒有迴應。

她只好又往前去,去到那扇半掩著的門前。

臥室開了一盞暖燈,燈影下,有他的柺杖,他的輪椅。還有一架跑步機,和各式組裝複雜的訓練器材。

他彎著腰,在矮櫃前翻找,傅雲嬌看著,看著這間被他改裝成復健房的臥室,有種說不上來的情緒。

“你...一個人在這住?”

她似乎問了句廢話。

“不然呢。”

蔣勳從抽屜取出吹風,語調平常地說,“我一個人住很奇怪嗎?”

“不奇怪。只是...”

只是她沒有想到,他會獨自生活。

也許傅雲嬌對他的印象,仍停留在那個冬天-那個性格陰沉,整日躲在自己房間寡言冷語的他。

所以即使後來他說要靠自己,傅雲嬌也以為他只是圖個新鮮,像許多為打發時間而找點事做的公子哥那樣,白天上班,下班回家後依然能有人伺候著。

然而她沒有想到他會真的,完完全全地拋開以前的一切。

蔣勳看她有些失神地站在門邊,喚了她一聲,問,“你怎麼了?”

傅雲嬌搖搖頭,“沒怎麼。”

蔣勳揚起手說,“這兒沒座椅,吹頭髮不方便,去客廳吧。”

傅雲嬌想拒絕,但蔣勳直直走來,遞出吹風。

“傅雲嬌,你今晚怎麼了,是被嚇到了?怎麼老是愣愣地看著我。”

吹風機上有他的指印,是淋溼後的水汽。

傅雲嬌垂眼,見自己已半乾的衣襬,再看向他。

他的髮間溼漉漉的,一頭黑髮,雨溼後顏色更深,和他的眼睛一樣。

“拿著啊。” 蔣勳又揚了揚吹風。

傅雲嬌只好接過,低聲說,“你先換件衣服吧,當心感冒。”

蔣勳笑笑,撥開頭髮上的水珠。

客廳沒有遮擋,蔣勳從衣櫃裡挑出一身乾淨的衣物,對傅雲嬌說,“你坐著,把頭髮吹乾,我去浴室換。”

然後在拉開浴室門的一瞬,像是提前預判到了傅雲嬌的打算,又轉頭說,“不許趁我換衣服的時候走。”

傅雲嬌有種被看破的感覺,

她背過他,插上吹風,在吹風機響起的輕嗡聲,說了句知道了。

頭髮吹乾到一半,蔣勳從浴室出來,

他套了件衛衣,抽出張座椅坐在她對面,靜靜地撐著下巴看她。

傅雲嬌此時站在窗邊,歪著一側身子,長髮順滑而下,被風鼓起,像一面旗幟,又像是一片絲綢。

她的發飄蕩著,手指穿梭在髮間,去梳理他們,去撥動他們,連帶著,撥動了蔣勳的心。

然後無緣故地,他站了起來,站到她的背後。

開始只是相隔一臂的距離,等靠近,那些發像變成了一根根絲線,牽引著他,慢慢地向前,最後貼近到她的脊背。

體溫是熱的,呼吸也是熱的。

熱氣盈滿胸腔,蔣勳喉結滾動了下。

將要伸手之際,那陣輕嗡聲驟停,傅雲嬌下意識地轉過身來。

他微微抬高的手,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停在半空...

四目相對,蔣勳覺得自己的喉嚨像吹進了風沙,沙啞的,乾燥的,綿延不絕的風沙。

雨還未停。

“我...”

蔣勳舔了舔唇,他迫切地需要為自己找一個理由。

而傅雲嬌什麼也沒說,她很快避開他視線,將手中線頭收攏,纏繞好後說。

“頭髮吹乾了,我要走了。”

她側身繞過他,把吹風隨手放在椅凳上,蔣勳從後,扯住她的腕,“等等。”

等什麼?有什麼可以等的。

傅雲嬌掙了下,蔣勳手指收攏,用了力。

“你等一會再走。”他轉到她的身前。

傅雲嬌迫不得已,抬眼看他。

“你幫我擦了藥再走。”蔣勳沒有鬆手,靠近她一步,“下雨天,我腿會疼。”

他在示弱,企圖能夠多留她一會。

傅雲嬌說,“你自己擦藥不行麼,你不是不愛被別人看到...”

“那是以前。”蔣勳注視著他,目光定格在她的臉上,鼻尖,嘴唇,輕輕地說,

“再說你又不是沒看過。”

一句話,把他們都帶回到那個夜晚。

那個他裸露在她面前的,下著雪的夜晚。

那時他是討厭她的,他討厭被她看見自己的傷口,討厭被她發現自己的殘缺。

如同只斷了臂膀的狼,在孤漠中徘徊,設防心極重,因為一旦被發現受了傷,便隨時都有可能被其他獸類撕咬,吞噬,所以他本能地帶刺,不願任何人看到他的軟肋。

然而如今,在她身邊,他好像找到了一個安全的角落,一個讓他能夠坦然自己軟處的歸屬地。於是他想將他的傷疤揭開給她看,他甚至希望當她看到他的傷疤時,能對他有一點點心疼,或許這種心疼,能夠讓他找到一絲愛意的可能。

可惜,感情是無法由人操控的。

真心不加粉飾,尤為熾熱,熾熱得像太陽,讓傅雲嬌不敢直視。

蔣勳的溫度,一點一滴,滲進她的面板裡。

他說,“你幫幫我,嗯?好不好?幫我擦了藥再走。”

繾綣的,微啞的尾音,軟得好似不是他。

他握在她的腕上,她的心跳被他監聽著。

兩人都不說話

只有雨聲在滴答...滴答...

數分鐘的沉默後,

傅雲嬌昂頭。

她的眼神很淡,“蔣勳,放開我。”

蔣勳紋絲未動。

傅雲嬌加重了語氣,“放開我。”

他只得鬆手,退後。

某些答案其實已經很明瞭,只是一個人不願說,一個人不願認。

“謝謝你。”

“我走了。”

傅雲嬌說完這兩句,不去看蔣勳的表情,轉身往門邊走去。

門被拉開一小截,走廊間的感應燈亮起,光傳入室內,可是隻一瞬,便消失在傅雲嬌眼簾。

她不清楚到底蔣勳是如何在幾秒內就追趕了上來,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他拉扯進一個滾燙到駭人的懷抱。

只記得一剎那,天旋地轉,她的後背壓上了燈控開關。

然後滿室的黑暗降臨,她如同墜入深海,所有的感官,呼吸被無限放大。

她被禁錮在他的身下,灼熱的,像烈焰一樣的溫度,快將她融化。

“蔣勳!”

傅雲嬌推他,掐他,用盡一切辦法,也推不動他分毫。

蔣勳死死地將她壓在門上,咬著牙,任由她胡亂地打。

她氣急了,提膝朝他的腹部蹬去,他倒像是料到般,輕而易舉地騰出隻手,用力將她膝蓋壓下,隨後整個人抵了上來,

“傅雲嬌...”他的鼻息噴灑在她的耳廓,傅雲嬌被燙得抖了下,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怎麼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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