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全身一顫,像個豎起刺的刺蝟,狼狽地爬起身,將那雙手臂猛地甩開。
聲音冰冷至極,像是寒潭裡的水。
“誰?”
這種感覺,絕不是辛夷。
她警惕地看向手臂方向,可屋裡沒點燈,今晚又有云層遮住了月亮,她只能看見一個大致的人形輪廓。
此刻,她無比慶幸平日裡會抱著劍睡覺。
她的手悄悄摸向了被子裡頭,猛地抽劍出鞘,一晃眼,就將劍準確無誤刺向了黑影方向。
黑影很敏捷,翻身避開。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寂靜無聲的房屋裡,一陣低低的輕笑聲打破了寧靜。
“為師等了這麼久,終於還是摸清了這國師府護院的路數。”
顧傾一驚,手中的劍無力地垂了下去。
“你要做什麼?”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盡力讓它聽起來和往常一樣。
若是此刻暴露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怕是又要試下什麼藥水了。
“不做什麼,不過是來瞧瞧我的好徒兒,順便……瞧瞧昨日你試的藥。”
“不過可惜了,”男人不知從何處又拿出個小藥瓶,“昨日為師未能親眼瞧見,今日要辛苦徒兒你再次服下了。”
男人要顧傾試藥從來要自己親眼瞧著,然後將各個階段反應盡數記下。
然後再進行改良,再試。
直到這藥達到他預期的效果了,此藥才算藥,才會從男子手裡銷往各處。
不得不說,他算是個認真負責的研究者。
顧傾聞言,罕見地拒絕了。
這是她第一次拒絕師父的試藥要求,至於原因,自然與昨晚有關。
若是放在從前,試便試了。
師父一直是個偏執的煉藥者,偏執到所有人在他眼裡都長得一樣,唯一不同的便是身子骨適不適合試藥的區別。
所以,旁人認為羞恥的反應,在師父眼裡,不過是正常反應罷了。
就像人瞧著老鼠春日求偶——
充其量也只是看個新鮮。
厭煩了直接打死都是有的。
第92章 “你誰啊?幹啥呢?”
“徒兒真是愈發叛逆了。”
男子靠在床邊,冷笑一聲,然後猛地一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卸下了顧傾的下巴。
若非昨日藥力強勁,導致顧傾如今身子乏力。
男子是萬萬不會如此輕易成功的。
顧傾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抬起手來打算自己接上,卻被男子阻止。
直到看見瓷瓶裡的藥水一股腦地倒進了顧傾的嘴裡,男子這才滿意地拍拍手,順手將下巴安上。
今日這藥的味道與昨日的並不相同,更為苦澀。
這種刺激性的苦味,讓顧傾有種熟悉感,與她昨日毒發,血的苦味很像。
“為師稍加改良了一番,想必這回藥效能更好些。”
說罷,直接屈腿蹲於床側,從顧傾的床頭拿來油燈,放在一旁,用火摺子點燃照明。
而後,又從懷裡掏出紙筆,將毛筆放在嘴裡泡了泡,也沒管嘴裡的墨水味,直接蹲在地上開始了記錄。
“你誰啊?幹啥呢?”
就在男人正認真詳細地剛記錄下此藥剛服下後的最初反應後,遠遠的房門處就傳來一聲好奇的聲音。
男人一顆心猛地提起來,眼神一凜,手中的毛筆向門口飛去,帶著凜冽的破空聲。
顧傾察覺到男人的動作,滾下床,跌跌撞撞朝門口那人衝去。
辛夷一抬手,打落毛筆,一臉嫌棄,
“那墨水兒是不是甩我身上了?”
【何止啊姐姐,據我所知,裡頭還有他的口水來著。】
小蘿莉皺著眉頭,一言難盡。
真是個不講究的。
辛夷是在熟睡中被小蘿莉叫醒的,說家裡進賊了。
辛夷靜下心來聽著周遭的動靜,果不其然察覺到了男人的存在。
還是在顧傾的房中!
這可還行?!
於是辛夷立馬不困了,直接跳下床,披了個袍子就悄咪咪挪到了顧傾房門口。
她也不知原主武藝究竟有多強,只是這下意識地揮落毛筆的動作,實在嫻熟,力道也強勁。
辛夷倒是下意識動作了,卻直接震驚了在場的另外兩人。
且不說此男子是帶著殺意進攻的,單說男子只憑渾身武藝,就已在江湖之上赫赫有名。
他的招式,豈是那麼容易被打落在地的?
顧傾這邊也極為錯愕,白天她只當辛夷有武功在身,但也僅此而已。
卻不想,自家小姐的武力,比她認為的,還要高強上許多。
饒是師父,都無法比擬。
辛夷嫌棄地拍了拍衣袖,妄想把沾著口水的墨水從身上掃下去。
埋汰……真是埋汰死了。
蹲在地上的男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屈指成爪,直接飛身而起,向辛夷這邊撓過去。
辛夷側身,在估摸著距離差不多的時候,一個回踢,男子成爪的手歪到了一邊,
劇烈的疼痛從指尖侵襲全身,男子不可置信,捂住朝上朝下朝左朝右的五根手指。
“你可知這裡是國師府?”
“本小姐不在乎你在江湖上有何地位,但如今到了我的地盤,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