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天見神理抬起眼睛,望著對方匯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見的背影。
如果不是知道緣由,對方的話反而有些像是在搭訕了。天見神理在這個世界上擁有過很多次偷渡的生命,但每一次,他的眼睛都不曾變化過。
因為眼睛是窗戶,透過一個人的眼睛就能夠望見他的靈魂。天見神理的靈魂自始至終都是那個在世界外側徘徊的自己。
“你挑好了嗎?”虎杖悠仁走了過來,問道。
“嗯。”天見神理舉起自己手裡的那兩本書示意,“去結賬吧。”
“要去籤售會的那邊排隊要作者的簽名嗎?”虎杖悠仁說。
天見神理想了想,說:“那就去排隊吧。”如果是織田作之助的話,那麼現在的他去找對方得到一個簽名售出的書,也很有意義——即使對方不知道自己籤給了誰。
因為是過去的那一世的自己的摯友,所以現在能夠見到他過得很好,也是令人高興的事情。
隊伍一點點往前移動,最終輪到了他們兩個。
“要籤什麼呢?”坐在桌後的男人有著磚紅色的頭髮,下巴上的胡茬讓他顯得比同齡的年輕人要成熟許多,目光是如同海般的平靜。
他說完這句話以後,才抬起了眼睛,那海一般深的目光落在了天見神理的身上,掀起了一陣波瀾。
對方的眼睛……
織田作之助感覺到了異樣的熟悉。對方的瞳色並不多見,而如同琉璃翡翠一樣的光彩,在他的記憶之中也曾有一人擁有著這樣的雙眸。
“天見神理,我的名字。”少年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停頓,只是輕鬆地說道,“請寫一句‘祝平安順遂’吧。”
織田作之助依言寫了下來。
兩個少年將新書收了起來,就一起離開了這裡。
“織田作。”忽而有人從背後拍了拍織田作之助的左肩。
現在會這樣稱呼他的人除了讀者,只有一個人會這樣的隨意。織田作之助回過頭,果然看見太宰治不知何時繞到了籤售會的桌臺之後。
“你是不是也覺得,他的眼睛和晃的很像?”太宰治說道。
“是有一些。”織田作之助說道。
“我以前一直覺得,擁有這樣眼神的人很少。”太宰治輕嘆了一聲,說道,“安吾的弟弟也有這樣的眼睛。”
織田作之助回憶了一下,說道:“我也見過那孩子。”
“雖然年紀很小,但是那樣的異能力,應當已經能夠稱得上是異能特務科為數不多的強力異能者了。”太宰治說道。
“你很關注他?”織田作之助問。
“嘛,那肯定沒有。只是偶爾在收集情報的時候看到了而已。”太宰治拖長了聲音,企圖矇混過關。
對於青年的回答,織田作之助不置可否。
他繼續說道:“你只是還是放不下以前的事罷了。”
織田作之助接過了下一個人遞來的書本。站在他身邊的太宰治垂著腦袋,微卷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令人一時間看不清他的神色。
在織田作之助將眼前的書還給讀者,對方道謝離開之後,太宰治才微微勾起唇角。
“果然瞞不過你。”太宰治自嘲地說道,“那樣的事情,一旦發生,就會一直刻在記憶裡,永遠都不會忘記吧。”
他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來趴在旁邊桌上的空位置上,說道:“織田作快一點,這邊結束之後我們就回橫濱去喝酒吧!”
織田作之助:“籤售會到規定時間才可以結束。”
“我知道的,今晚你請。”太宰治晃了晃腦袋,“我的錢包不在口袋裡,所以只好靠大作家來接濟了。”
“嗯。”織田作之助應了一聲。事實上,據他所知,太宰治應該才是整個武裝偵探社最富有的人,只是對方的錢包幾乎每天都不能在他的口袋裡呆夠一整天,裡面的錢要麼會被花光,要麼就直接整個被弄丟。
真是奇怪的魔咒。要知道,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對方似乎並沒有這樣頻繁地丟失錢包。
——————————在把自己的哥哥虎杖悠仁送上去往郊區的電車之後,天見神理就恢復了作為普通學生的生活。
高中生的課業更為緊張,不過,對於天見神理來說壓力並不算大。他享受著作為普通的人類學生的、日常的一天。
在偷渡的時光裡,雖然也有作為學生的記憶,但是卻並沒有真正作為普通人生活過。
天見神理望著窗外的樹影。只是,他有一種預感,這樣平靜的日常或許所剩不多了。在虎杖悠仁吞下了兩面宿儺手指的那一刻,他似乎就已經被捲入了一場即將發生的風暴裡。
少年垂下眼睛,望了眼手中紙張上整齊而漂亮的字跡。或許是因為骨骼發育的不同,他的字型比起以前的那些偷渡時的軀體有了些微的變化,原本規整的字跡慢慢變得灑脫而狂放,偶爾還會超過原本的界限。
從他真正以自身的身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來看,就在一個月之後,橫濱將會瀰漫起一陣波及到整個城市的大霧。
天見神理在日曆的那個日期上畫了一個紅圈。
窗外,有咒靈的形狀在外牆上一閃而過。
“完全看不出來啊。”菜菜子手裡舉著一個望遠鏡,坐在對面教學樓的天台上,說道。
“或許,用更激進的方法可以試探出對方到底是否能夠看見咒靈。”美美子坐在一旁,認真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