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視魔龍,蜃回以得意一笑。
“……我如今正要歇息,實在不方便。”
小小修士的怒火激起了魔龍別樣的心思,月清河好不容易說了完整的一句話,驚覺腰間一涼——
尾巴。
那條冰涼作惡的尾巴,將修士卷在裡頭,直直拉進魔龍的懷中。
月清河:!
雲汐正焦急地站在房門外。
她有千言萬語,熱切地希望裡頭的女子能開啟房門,叫她有機會說出來。月清河的迴應淡淡的,又因為隔著一道門十分模糊,似乎是因為睏倦而沒什麼精神。
雲汐耳尖泛起紅暈。她想象著女子睏倦迷糊的模樣,更不捨得就此離開,“清河,那我不進來,只是在外頭說說話可以嗎?”
月清河已經無暇去管外頭的鮫人殿下在說什麼了。
她根本沒有機會去說出完整的話語。
所有神智都在剋制自己,千萬千萬,不要發出奇怪的氣音。
第七十四章
“嗯?怎麼不說話了?”
魔龍靠在月清河肩上, 懶洋洋地動了動尾巴。窸窸窣窣的聲響摩擦衣料,月清河只覺渾身異樣。門外雲汐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地說著從前,委屈可憐, 而月清河已經無暇去管她。
“我與那位殿下實在沒什麼關係……”
月清河壓低了聲音試圖去掙脫身上奇怪的禁錮, 蜃隨即以手去拽她的衣服, 那些柔軟順滑的衣料就在魔龍的利爪間流淌,唯一用力, 月清河便心下一驚。
此時要是房中傳出裂帛之聲, 雲汐哪裡還能忍得住乖乖在門外等?
“這小鮫人與你倒是親密, 本座瞧她見你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小小幼崽。”
蜃發出一聲冷笑,“若是從前本座不在,你必定就叫她進來促膝長談, 親密無間是不是?”
冰涼的銀髮看起來如同金屬光澤, 此刻離得太近已經貼在月清河耳畔,說話間微微擾動,驚得月清河不得不仰頭回避,“不是!”
月清河擔心裡頭的動靜讓門外的鮫人小殿下聽見, 迷迷糊糊聽到雲汐在外頭說著:“我這幾日很想和清河談一談,但總是沒有時機, 若是能夠和從前一般就好了……只有你我沒有旁人。”
魔龍掩蓋了赤紅的墨色雙瞳,就在眼前。
月清河手腳皆動彈不得,幾乎疑心自己陷入了什麼古怪的迷夢。她奮力將眼前的龍腦袋總算推開一線, 就覺手心異樣,是冰涼的尾巴故意自上頭掃過。
實在是……
月清河忍無可忍, 狠狠揉了把眼前的龍腦袋,揚聲向門外道:“雲汐!”
滿堂寂靜, 懷裡的魔龍總算不再做怪,微眯著獸瞳虎視眈眈盯著月清河。門外的小殿下驚喜地應了聲,“清河,你來為我開門嗎?”
月清河沉住氣,淡然道:“夠了雲汐,我如今是該休息了,你若是不適便尋海妖看一看,早些歇息。”
堂堂鮫人一族王女怎會沒有藥材可用,月清河身為劍修,除了那瓶靈泉水,對鮫人的傷勢根本無從下手。
如今蜃實在不滿,月清河不說話就無法脫身,只好接著道:“你如今已經長大了,又回到王庭,自然有陛下和海族會護著你。我只是無意間來到此處,你不必對我太過在意,快回去吧。”
門外寂靜。
月清河的話落下,她清凌凌的聲音是那樣淡然,似乎是無意間落進碧落海的一縷風,短暫地停留一瞬就要離去。
海水自遙遠的天頂激盪,只透露下粼粼微光。王庭宮殿樓宇皆華麗精緻,展現海族一脈的富足強大,而身為王女的雲汐殿下此刻站在故人的房門前,只有一牆之隔,卻還是感到熟悉的寒冷和不甘。
“可是清河,我不想要那些,我只想……”
月清河微微皺眉。雲汐的聲音太輕緩了,她常常一副柔弱膽怯的模樣,連說話也要比平常妖物修士低微得多。海水湧動,細微的咕嚕嚕聲響足以吞噬雲汐的低聲喃喃。
月清河心下只覺不對,抵著蜃不善的目光追問道:“雲汐?你若有什麼事,不妨明日再告訴我可好?”
尋了王女不少時辰的海族女官自遠處趕來,各個面露焦急。雲汐低下頭,滿目冷然。她這幅模樣使得臣下面面相覷。
最終,一直教導王女靈脩的大祭司上前,低聲道:“殿下想留住貴客,還要看陛下的意思。”
雲汐沒有再說。她默默離開客居,身後烏泱泱十數位手握重權的海族領袖紛紛跟上,眾星捧月,如同曾經追隨大殿下左右一般忠心耿耿。
鮮衣華服拂過光滑如鏡的長廊,海族最為權勢赫赫的十數位離開時,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無人去問年輕的雲汐殿下為何深夜趕到這處客居,連門也沒有敲開。能追隨王族的從來都是最會保守秘密的族群,此刻諸人閉口不言,只做什麼都沒看到。
只有一牆之隔,蜃微微抬眸瞥了眼眾妖物離去的方向。她總算心滿意足舒了口氣,冰涼的龍尾自修士身上撤開。
月清河從魔龍的糾纏裡爬出來,一氣離開矮榻,“城主如今可好些了?”
她面上因薄怒而微紅,一雙眼都是忍無可忍的水光,看起來下一刻就要拔劍奮起。
蜃自矮榻上撐起來,收斂尾巴。她還是那副銀髮黑眸的模樣,懶洋洋地盤坐起來,身上的短打遮不住流暢的力量感。龍族化為人形本就比修士高大許多,月清河充滿無故被折騰了好一番的怒氣,就在那利爪晃過眼前時慢慢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