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西眨了眨眼,可長願卻小心翼翼貼在她耳邊說了句話,她沒忍住笑出聲,“師尊,這時候的你想過以後要收徒嗎?”
長願連忙搖頭,“當然沒有,我從來不想收徒,麻煩又難養。”
她拒絕的意願實在明顯,連帶著語速快了許多。
“不過,我很喜歡你,如果是你的話,我也不介意養一個小徒兒。”
雲西被她說得不好意思,“這樣嗎?”
原來,師尊竟然不喜歡收徒。
想來也是,數萬年以來,師尊只收了她一個徒弟。
長願見雲西走神,有些不滿拍了拍她的肩,“你還沒告訴我,做你師尊的我,是不是不好。”
“你很好,師尊很好。”意識到自己失態,雲西連忙緩過神,“師尊修了數萬年無情道,很多人都說師尊是霜寒萬里冰封塵世的雪,冷漠無情……”
“我不這樣覺得,記憶中的師尊不像她們所說的雪,也不曾那般冷寂,比起雪,師尊更像安靜平穩的海面,她不愛笑,可我小時候她會牽著我去後山找禾姐姐,會幫我把花帶回南雪山,只是南雪山太冷了,養不活花。”
“師尊教我術法劍招,在南雪山的竹林,一遍又一遍。”
“她教我說,活著最重要,每一次離開宗門,她總會萬般叮囑,所以,師尊很好。”
對她來說,這世間再沒有一個人能如師尊對她這般好了。
別人萬般的好,也比不上長願。
“你這樣說,讓我覺得像是再誇什麼心上人。”長願聽得笑起來,打趣說:“雲西,你有喜歡的人嗎?”
雲西莞爾,認真看著長願的眼睛,“不曾。”
不曾,她沒有喜歡的人,她喜歡的人是長願,就在她眼前。
“不曾……”長願低念著,忽而又退開了些,“沒有喜歡的人才好,這世間的感情萬萬千千,太過複雜沉重,容易亂了道心。”
“那,你是因此才修了無情道嗎?”雲西好奇道。
長願搖搖頭,“我不知。”
雲西看著長願的側臉,對方好看的眉微皺,她也想不清為何自己會選擇修無情道。
這個年紀的長願從來沒有想過走一條無情道路,從她身上,看不出一絲一毫斷絕情愛紛亂紅塵的模樣。
她熱烈,明豔,驚絕。
“其實這不奇怪,凡人壽命百年,不過三萬天,她們的一生會有很多次變化,我的壽命很長,數不盡的三萬天,說不定哪一日厭倦了這紛雜塵世,選了這太上忘情的路。”
“畢竟,這一生太長了,一個人的話,實在有些孤單,不如了卻凡塵。”
長願將這話說得極其輕鬆,夕陽落下的光撒在她臉上,恰好穿過髮梢落在她的眼眸,溫暖、帶著幾分笑意。
雲西卻覺得有些難受,她想要問問現在的師尊有沒有親朋好友,從她記事以來,幾乎沒有人來過南雪山,就連禾姐姐和傾向師叔也只在她小的時候來過,可她們也不是來找師尊,而是為看自己而來的。
“你,沒有好友嗎?”
她問的聲音很輕,長願聽到後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有啊,當然有。”
雲西看著她,滿眼好奇,“很多嗎?”
長願顰眉想了一會兒,“很多,也不算太多,和我關係最好的友人只有一位。”
“她是什麼樣子。”
“她啊,想必早已隕落,我不能提她,不然你師尊肯定會找來,到時咱們兩個都要被罰。”
“師尊不罰人。”
長願搖頭,“那可不一定。”
“她是很重要的人嗎?”
雲西突然停下腳步,跟著長願一塊坐到溪流旁邊大石頭上,這溪水裡面沒有魚,清澈見底,水流的聲音緩緩響著,靜謐非常。
長願收回跟雲西相撞的眼神,“她是一個極好的人,沒有人不喜歡她,當年無人不知她。”
“是夕鎏宗主嗎?”
數萬年前,無人不知。
長願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夕鎏可不算極好的人,她愛寫話本子,罵她的人比她話本子寫的字還要多。”
雲西想到了藏書室角落一整書架的話本,還有散落在各層各處的閒散話本,那些字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夕鎏這人啊,嘴裡的話沒幾句可信,不管人妖仙怪,大大小小都被她誆騙了一遍,不合心意的要寫進話本子罵,名聲實在有些……堪憂。”長願語氣糾結,對於夕鎏這個人很難評價。
“夕鎏前輩,竟是這樣嗎?”
世間對她們浣鎏宗開山宗主夕鎏的評價極好,幾乎找不到一絲汙點,這完全和長願所說的不一樣。
其實她們浣鎏宗門內弟子在藏書閣看到那些散落各處的話本子時,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只是世間對夕鎏的評價太好,也有人提過為何教習先生表示那些只是無用的話本卻不將其挪到別處,卻被宗內長老打哈哈糊弄過去。
那些話本子幾乎都被翻爛,可見歷代年輕弟子有多麼不聽話。
不讓看的東西硬是要看。
雲西偶然解開了上面的術法,這才知道每一本話本里面的術法劍招都真實存在的,想必有許多弟子都發現了上面的術法秘密,只是大家一致沉默,保護著夕鎏掌門留下的秘密。
“沒錯,她總說自己活得瀟灑,不願意受一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