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問雪話停,瞥了一眼說道:“夕玥夕北鶴因未按時返回駐地,罰去藏書閣抄書十遍。”
“哦?你們兩個又去惹什麼禍了?”夕裳禾百般無趣中總算撐起頭,笑眯眯望著自家兩個小徒弟。
雲西注意到身邊兩人一顫,再看向宗主笑眯眯的樣子,明白小師侄又要吃苦頭。
只見身邊人支支吾吾:“師、師尊,沒惹禍。”
夕裳禾不信,慢悠悠走過來:“這樣啊,我也不是很好奇你們惹了什麼事,但十遍太少,三十遍吧。”
“師尊!”
夕玥睜大眼睛,連害怕都忘了。
“嗯?”
夕裳禾輕飄飄看了一眼自家小徒弟,對方瞬間卡殼,小聲道:“三十遍就三十遍。”
“這才對嘛,無事的話各自回去修煉吧。”夕裳禾晃到雲西身邊,神神秘秘:“小師叔留一下哦。”
雲西點頭,跟著夕裳禾一起離開主殿,夕裳禾也不御劍,帶著雲西慢悠悠走過一片花叢,翻過山頭。
漂亮的五指輕輕點了點花葉:“這些花太嬌氣,一個月總要施幾場靈雨才能活下來。”
雲西還是小孩的時候這裡就是這樣一片花叢,南雪山終年蒼白一片,僅有她和師尊的住處有一片竹林,小時候她很喜歡這片花叢,夕裳禾送過她幾株,可惜在南雪山總是養不活。
“宗主,你或許可以讓小玥來施靈雨。”雲西建議著,身前走著的人突然停下腳步,輕呼:“不行不行,你看看夕玥沒輕沒重的樣子,這山頭的花交給她早晚死絕。”
夕裳禾有一副極好的容貌,如天上月般,皎皎淡漠,偏偏生了一雙勾人的眼睛,平日裡看著正經,實際上對什麼事情都興致缺缺,笑起來又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宗門裡不少長老總在背後罵她老狐狸,坑完這個坑那個。
雲西倒是不怕夕裳禾,笑著解釋:“小玥性子跳脫,讓她照顧這山頭的花,正好磨磨性子,佈施靈雨也能練練術法。”
夕裳禾恍然大悟,頗為滿意點頭:“好主意。”
此時,已經到達藏書閣抄書的夕玥並不知道,她被信任的小師叔賣了個乾淨。
雲西又跟著夕裳禾走了一段,來到後山花叢中一處院子,夕裳禾揮袖,石桌上出現一套茶具,她示意雲西坐下。
“宗主找我有事要談?”雲西也不客氣,熟練上手煮茶。
夕裳禾好看的臉上滿是幽怨,答非所問:“宗主宗主,小西真是越長大越守規矩,小時候還叫我禾姐姐呢。”
雲西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頓時紅了臉,輕聲說:“不是,我……”
“你這一走就是一百年,姐姐我前前後後收了三個小徒弟,你才回來幾次,也不知道替我管教管教,你看小玥和小鶴頑劣那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夕裳禾絮絮叨叨數落著,一點不像一宗之主。
“宗主……”
“嗯?”
在夕裳禾幽怨的目光中,雲西連忙改口:“禾姐姐,我教不了什麼。”
“怎麼教不了,讓那兩個不省心的小崽子跟你學學,從小不學好,上房揭瓦。”夕裳禾抱怨著,她想要的小徒弟應該是雲西這種,溫柔好看。
“禾姐姐。”雲西無奈喊了一聲,一雙眼睛含水般輕輕望著夕裳禾。
“好了好了,我不說這些,說正事,你師尊出關了。”夕裳禾正色。
雲西點點頭:“我知曉。”
夕裳禾看向雲西的眼神頗為複雜,嘆了口氣:“她同你通訊了?”
“不曾,我在風起林遇到御獸宗的衛道友,她告訴我的。”雲西解釋,她得知訊息後曾給師尊傳信過,等來等去也沒有收到回信,想到師尊淡漠的性子,猜測對方不知如何回信,便沒有追問。
“何時?”
“一年前。”
“一年前,也差不了多少,我得知你師尊出關也是這個時間,或許還要再早一點。”夕裳禾抿了口茶水,不動聲色觀察著坐在對面的人。
雲西臉上掛著笑意,輕輕柔柔,在這個帶著微風的傍晚,比整個山頭開得正盛的花還要好看,更加易碎。
夕裳禾斟酌著:“當初你師尊讓你下山遊歷,如今已過百年,她也出關了。”
“嗯,這些年我走過世間許多地方,此次回來也算行程結束。”雲西臉上掛著笑意,大概真的收穫頗多,真心為此開心。
“小西,這次回來,你當真想好了?”夕裳禾終究不忍,她也算從小看著雲西長大,在對方剛學會走路那會兒,她總是擔心這孩子哪天餓死在南雪山上,時不時就要去看一看。
後來雲西慢慢長大,也沒有變得像她師尊那樣,無慾無求,冰冷又不近人情,反而溫柔到要把南雪山巔終日更迭的新雪融化。
杯中茶水映著雲西乾淨無瑕的臉龐,把她的好看襯得一般無二,輕風帶起茶水中一片波紋,在雲西眼眸中晃盪著。
其實,在雲西內心最深處,藏著一絲不為人知的不安,只是她不曾注意到,別人也看不出來。
雲西笑笑:“禾姐姐,我早已想好了。”
她無比肯定,從小時候待在南雪山巔開始,從看著師尊日復一日坐在竹林中打坐修煉開始,從喜歡師尊開始。
她早決定要一生守在南雪山,陪在長願身邊。
“我知你有主意。”夕裳禾又嘆氣,杯中茶漸漸冷掉,才又緩緩道:“小西,一生一世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