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時,你姥姥是什麼樣的為人,你肯定清楚,答應過你的事有反悔過麼。”
“沒有。”謝初時用力擦去眼裡的淚,“我姥姥向來一言九鼎。”
“那就對了。”老太太拍拍他的肩,“行了,快點起來,幫姥姥把幾盆花搬到陽臺去。”
“恩!”
謝初時很快收拾好情緒。
他現在心底最後那塊石頭也落了地,幹什麼都有勁。
把屋裡花花草草都收拾一遍,還給蘋果苗苗也翻了翻土。
“姥,您房間那盆蒜苗要不要也一起拿陽臺上?”
姥姥瞥了眼自己的房間,眉眼微動,“不用,蒜苗經不住多曬。”
忙活一上午後。
謝初時本來是要留下來吃午飯的。
但老太太非說什麼約了鄰居小姐妹打牌,讓人沒什麼事趕緊回學校去。
就這麼把他打發走了。
謝初時臨走時,還不忘扒著門縫,“對了姥姥……張叔那邊,應該也知道我和秦穆的事。”
他不敢提那些照片,說出來的話含糊其辭。
老太太卻沒多問,只道:“你叔要是知道了,姥姥幫你去跟他說。”
“好!”
得到應允。
謝初時徹底放下心,說完以後離開了。
等他一走。
正對著客廳沙發,老太太的房間門被從裡面開啟。
姥姥回過身,聲音很淡,“你都聽到了。”
張叔從房間裡出來,臉色不太好看,滿口袋地找煙,找到了又嘆口氣給放回去。
“您也太縱著這哥倆了。”他說。
老太太沒開口,走到陽臺,看著自己外孫的背影。
忽地有些頭暈。
“幫我拿一下降壓藥。”她道。
這東西張叔早就準備好了,順便倒了杯溫水遞過去。
老太太接過來,緩緩坐在沙發上,“不是我縱著,而是這些年……他們實在也不容易。”
“可那小子是……是秦家的人。”張叔艱難道。
江城秦家那點事,即便都過去一年了,卻仍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什麼秦家秦家的,小穆就是小穆,和那個秦家沒任何關係。”老太太很不高興。
張叔早就習慣了這昔日領導的脾性,立馬不敢吱聲。
老太太吃了藥後,扭頭去看陽臺那株蘋果樹。
枝繁葉茂,根深蒂固,雖然環境不對,卻還是努力的生長著。
這不禁讓她想起四年前。
秦穆在出國的頭一天晚上,也回了趟家。
先是告訴她,自己喜歡男生,再是說,喜歡的那個人,就是謝初時。
老太太還記得自己那天的反應。
感覺靈魂快被掏空了,甚至有一瞬間,生出了些後悔把秦穆接回家的念頭。
畢竟沒有任何一個家長能平靜地接受這些。
但她知道,以自己的個性,即便知道這個結果,也會按照最初設想的那樣做。
她當時告訴秦穆,他們還小,現在的喜歡只是錯覺。
也許長大以後就會不一樣了。
結果秦穆卻跪在她床頭,說自己這一生這一世,都只會跟謝初時在一起,求她成全。
老太太當時什麼也說。
等人出國以後,她想了很久。
也不止一次對著謝初時姥爺的照片說話,徵詢對方的意見。
後來。
謝初時這四年的變化,她不是沒看見,雖然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但心裡其實是疼的。
左右鄰居都說她外孫優秀。
她有時候也覺得自己運氣好,一口氣添了倆懂事乖巧的孩子。
幸福的日子過久了,她一個也不想失去。
婚姻並非必要,難道要像自己的女兒那樣,結了兩次婚,卻一次比一次糟糕麼。
要真是如此,倒不如找個良人相伴一生。
成全。
是她能做出的最好選擇。
張叔受不了屋裡這個氛圍,出去抽菸了。
老太太站起來,走到牆邊,輕拂上面那張黑白照片,沒多久也紅了眼睛。
謝初時從小區出來以後。
一瞬間就看到拐角處,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立刻跑過去。
車門拉開的瞬間。
他直接滾進男人懷裡,說出來的話帶著濃重的鼻音,“你來了。”
秦穆很快覺察到他的情緒。
卻又不敢動。
只能用全力抱著懷裡的人,給他最大的庇護和寬慰。
幾秒後,捧著人後腦勺,把他往前面抱了點,“哭過了?”
“恩。”謝初時把頭抵在人胸口,發出一聲氣音。
感覺抱著他的人全身僵了一下,又立刻道:“姥姥說,讓我帶你回家吃飯。”
撥雲曉日。
秦穆從監獄裡帶出來的滿身汙垢全部散盡。
只剩下滿滿的踏實和心安。
從後面揉揉他的頭髮,“那我們現在上去?”
“現在不行,老太太約人打牌呢,咱們過去估計都得被捻出來。”
秦穆遂著他的意,“那現在想做什麼? ”
“想,想多抱一會。”謝初時把人摟得更緊,喃喃道:“秦小穆,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幸運啊。”
因為那場車禍,本來已經失去了生命,卻能陰差陽錯地進入到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