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倆大外孫就出現在病房外面。
謝初時帶頭進來。
一個“姥”字剛出。
老太太眉毛瞬間一緊, 聲音清亮,“誰讓你倆來的!”
額——
其實看到老人這麼精神抖擻。
謝初時緊繃的心早已鬆快一半, 嘴上卻忍不住抱怨,“您都這樣了, 我們要再不過來看看, 那還是人嘛。”
老太太一個枕頭丟過來,“什麼這樣了, 說話給我注意點!”
謝初時摸摸脖子, 走過去,朝旁邊的男人道了聲好, 又問,“張叔, 我姥姥現在怎麼樣了。”
張叔以前在單位是姥姥的下屬,年輕時得了不少照顧,現在也經常關照他們。
“腰肌勞損,人老了都會有一點,沒什麼大問題。”張叔說。
沒過多久醫生也來了。
開了幾副中藥,給了一個拔罐用的小器皿,說是跟艾灸差不多,回去以後要定期做做理療。
謝初時走過去,認真學習拔罐技巧,不時還在張叔的指導下,低頭往本上記一筆。
秦穆也跟在旁邊聽著。
直到身邊的老人向他伸出手,“小穆,這幾天玩得開心麼?”
他愣一下。
先去旁邊倒了杯溫水,遞給姥姥的時候自己也走過去,“挺開心的。”
“那就好。”姥姥似乎鬆了口氣。
她有力的手拂過秦穆手背,仔細看他,眼裡帶著欣慰,“不錯,我們小穆現在越長越精神了。”
許是病房裡大夥各忙各的,沒人注意他們倆在說什麼。
“其實我之前還擔心,怕你住不慣,和時時相處不來,但現在看到你們關係這麼好,還能一塊出去玩。”
“姥姥真的非常高興。”老人認真地說。
她對秦穆一直印象極好,發自內心覺得這是個好孩子,所以在院長向她提議時,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現在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沒有錯,她和外孫,也在時時刻刻受對方照顧。
秦穆內心微動,輕道:“沒有,您肯收留我,才是我……”
“不要說收留,我們是一起生活的家人。”姥姥及時打斷他,掌心拍拍他的手背,“記住了?”
秦穆一口氣堵在嗓眼,聞言淡淡應一聲。
謝初時還在裡面學習。
秦穆主動出去幫老人打熱水。
開水房裡。
出水口源源不斷冒著熱氣。
秦穆的心同樣在燙尖上滾過。
謝初時的姥姥,是真心待他好。
關懷備至,體貼入微,還要時刻照顧他的身心。
對親外孫也不過如此。
可如果她知道,自己對她的親外孫抱有那種心思,會怎麼想。
會不會後悔當初引他進門。
他可以不在乎其他人,但這是謝初時的家人。
“帥哥,你開水瓶灌滿了!”後面有人喊道。
秦穆立馬回神,嘩嘩的水流直衝鞋尖,他下意識一把握住瓶身。
嘶——
虎口處被開水狠狠燙了下,鑽心的刺疼襲入骨髓。
後面還有其他人在排隊,他不能耽擱,匆匆把開水瓶拿下來,倒去最上面一層水波,將蓋子摁緊。
兩人在醫院待了一整天。
老太太是真社牛,沒來多久,和病房其他人處得跟朋友一樣。
幾個老人聚在一塊,玩起懷舊歌曲接龍。
手機裡一首接著一首,大夥也甭管調接沒接上,對著螢幕念詞就完事了。
旁邊護士聽了嘎嘎樂。
秦穆忽然覺得,謝初時會對八十年代的歌曲感興趣,很可能就是受老太太的影響。
下午拍片結果出來,說是還要在留院觀察一天,但問題不大。
老太太死活不願意花錢,最後也實在架不住其他幾人相勸,便同意了。
回去的公交上。
謝初時似乎放鬆下來。
他表面看著平靜,但當下聽到那個訊息以後,內心免不了被嚇一下。
人生在世,最不能辜負的就是待自己最好的至親。
他一直把拔火罐的說明書捏手裡,不是真想看什麼,就覺得拿著能安心點。
見人看了一整天,秦穆把這張紙從他手裡接過去,勸道:“坐車的時候就別看了,容易頭暈。”
謝初時一愣。
雖然自己是個半大小夥,也沒發生什麼大事,但此刻身邊能有個人一起要好很多。
幸虧有秦穆陪他。
謝初時側過頭去,突然注意到對方虎口處,有一片明顯的紅腫。
臉色一沉,把他的手拽過來,“什麼時候弄的?”
回來之前明明都沒有的!
和謝初時的手握在一起,秦穆低下頭,決定實話實說,“在醫院的開水房,不小心燙到的。”
“怎麼當時不說呢,反正在醫院也方便,用個燙傷膏一抹就不會腫成這樣。”謝初時眉頭緊皺。
“哎,也怪我,跟你待一塊那麼久居然都沒有發現。”
見人愈加自責,秦穆半點疼的感覺都沒有了,輕聲對他,“沒事的哥,我沒事。”
回去以後。
謝初時把姥姥的蘆薈膠翻出來,勉強給人補救一下。
蘆薈的清香散開。
秦穆手上涼涼的,抬頭去看謝初時。
行李箱還沒來得及開啟,客廳裡只亮了一盞暗黃色的小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