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起往學校外面走。
和平常不同,謝初時路上一直沒說話,低著頭,不時踢一腳地上的小石頭。
秦穆以為他還在擔心,剛要出口安慰。
“他在家經常這樣對你?”身邊的人突然停下。
“恩。”秦穆不想說慌,頓了頓又道:“我其實覺得還好,沒有很難受。”
他不想讓謝初時擔心。
反正再難聽的他都聽過,這幾句根本不算什麼,再者,現在的李大偉對他已經構不成威脅了。
要不是直升高中,需要紙面上的監護人在檔案上簽字,他根本不會和李大偉聯絡。
但謝初時不知道這些,心裡的煩悶不減反增。
剛才那些話過於噁心,為什麼秦穆還能這樣無動於衷。
謝初時知道他生活的不好,但畢竟是秦家人,也不至於差成這個樣子。
他就一直在這樣的人底下生活?
這些人是誰?秦家呢,不出來管管麼?
他們一前一後地回家,剛進門,老太太就察覺不對勁。
前面那個直接氣成河豚,招呼都沒打一個,直接回了房間。
後面的還是那副表情,卻一直抿著下唇,比平常多了些無措。
老太太覺得奇怪,把秦穆拉到一邊,“你倆吵架了?”
秦穆扭頭看向那個房間,房門關著,也不清楚裡面上沒上鎖。
“沒有。”他道。
他不知道為什麼。
只是突然謝初時就加快腳步,全程也不說話,他就只能趕緊跟在後面。
秦穆沒見過這樣的謝初時。
以前謝初時對自己都是主動的,護著的,別人說他一句不是都要替他討回來,從沒像現在這樣冷漠。
剛才李大偉的話沒讓他有一絲波瀾,現在他卻慌了。
害怕謝初時不要他。
要是謝初時再也不理他了……
秦穆眼前色彩逐漸淡去,四周的黑再度匯聚一團,編織成巨大的網。
“剛洗的,你拿進去跟你哥一起吃。”姥姥重新走過來,手裡是碗新鮮草莓。
“我外孫脾氣我知道,對人那都是掏心掏肝的,即便是鬧情緒了,他也不會真的生你氣。”
秦穆的精神得到安撫,接過來後低應一聲。
他把書包放在外面,敲了幾下門,推開進去。
還好。
門沒鎖。
只是——
他哥不知從哪翻出副拳擊手套,坐在凳子上,一臉嚴肅地看過來。
相顧無言。
秦穆猶豫片刻才開口,“哥,你這是?”
“我剛一直無視你,還當你面摔門,你生氣麼?”謝初時抬頭問他。
秦穆哪敢真的生他氣,忙道:“不生氣。”
謝初時眉間微皺,似是對他的回答不滿意,走到他面前,語氣低沉下來,“到底生不生氣。 ”
秦穆完全被他這樣整懵了,只能順著他的意思,“生氣。”
他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謝初時面無表情,把桌上的手套遞給他,“拿這個,打我。”
秦穆:“?”
“快動手啊。”謝初時催促,“都生氣了還不還手,之前咱們被打的事你全忘了?”
話到這裡,秦穆就算再愚鈍都不可能猜不到他的意思,心底的鬱結逐漸散開,把手套放旁邊。
“哥,我不會打你。”
“為什麼。”謝初時故意擺出副兇樣子。
秦穆完全沒被嚇到,反而覺得這樣很可愛,上前捂住他的手,“哥,我錯了。”
謝初時深吸口氣,像以前教育自己侄子那樣,“下次遇到這種人,你直接頂回去,要是動手了,你就還手。”
“至於什麼賠償,擔責,那都是後話,重要的是先把自己保護好。”
謝初時重新坐下來,嘴裡不停數落,“我也是服了你,聽了那些話,我都氣得要死,你憑什麼不生氣。”
秦穆從他第一句話起,心中就像滲了蜜一樣甜,趕忙乖乖迴應,“都是我的錯。”
“哼,知道就好。”謝初時往兩人嘴裡各塞了個草莓。
秦穆吃得滿嘴都是甜汁,輕道:“哥,你就不想問問我家的事麼?”
“你想跟我說麼?”謝初時反問。
秦穆沒吭聲。
他不想,起碼現在不敢,擔心謝初時嫌棄他。
“不想說就不說。”謝初時又往自己嘴裡塞枚草莓。
反正那些事想著也糟心,拿出來說倒不如全忘乾淨了好。
秦穆見人又不說話了,也拿不準還有沒有在生氣,有意想轉移話題,“哥,你之前說我考上了直升班,要給我看個東西。”
謝初時這才想起,自己包裡還有個手機。
他沉吟良久,故作神秘地把秦穆領到書櫃前,指那兩排嶄新的輔導書,“怎麼樣,是不是很感動。”
其實這些書上週就擺在這,秦穆早就注意到了。
但他現在是唯謝初時是從,即便人送塊磚都能高興半天,立馬挑了其中幾本,小心放進自己的書包。
謝初時見他這樣,心底最後那點鬱結化成攤泉水。
算了,自己帶回家的孩子自己寵,總不會再讓人跟以前那樣。
次日。
秦穆起來,照舊彎下腰去喊還在熟睡的謝初時。
卻撲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