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剛好有保健員值班。
他看到像仇人一樣,火急火燎進來的兩人,還以為他倆打架了,頓時皺緊眉頭,“怎麼回事?”
謝初時把秦穆摁在凳子上,衝著前面,“醫生,麻煩給他看看手腕。”
秦穆腕子上的紅痕太過醒目。
醫生也立刻收了其他心思,專心給人檢查,最後給開了些消炎的藥。
“你這還好來得及時,要再晚兩天,腕子全腫起來,字都寫不了。”
秦穆自進來後神色就還是冷的,半天才憋出句,“我左手也可以寫。”
謝初時差點被氣樂了,“你左右開弓倒是厲害。”
秦穆低下頭,耳尖有些發燙。
“好了。”醫生領著他活動一下手腕,見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從旁邊的醫藥架拿出兩盒紅花油。
“醫藥費就不收了,你們來當志願者也辛苦,就是身體是自己的,平常也要多多愛惜,別不拿這當回事。”
“是是。”謝初時應道,把兩盒藥放進對方兜裡,又把自己一直揣手上的三角糕袋子放醫生桌上。
從醫務室出來後。
謝初時兩手放口袋裡,走廊上此刻就他們兩人,並排往前走,誰也沒說話。
秦穆右手扶著腕子,貼著牆走,但院裡的走廊實在太窄,兩人身量差不多,肩膀自然就靠在一起。
碰到幾次,他便慢下來,想走在謝初時身後。
“對不起。”
安靜的長廊,謝初時的聲音格外清晰,“這些天是我不對,以後不會再躲著你了。”
他轉過頭,眨巴兩下眼,“咱們還像之前說好的,你有任何事都能來找我,偶爾碰上了還能一起坐著吃零食。”
“好不好?”
這些話他憋太久了。
理性來說,秦穆不是他的責任,他沒必要做成這樣,但一方面是歉意,另一面也是圓自己看小說時的遺憾。
謝初時眼睛很亮,秦穆同樣也看向他。
——你不要來找我。
這句話在喉嚨裡反覆灼燒,卻沒有說出口。
謝初時見人不說話,也沒再反覆強調,便噤了聲,和人一前一後地往前走。
路過一個圖書角。
已經有其他志願者在裡面忙碌,有的是把之前帶來的書一點點往上挪,有的是給小朋友們輔導作業。
秦穆嘴唇發乾,往那看一眼,就要往書架那裡走。
結果謝初時像是後面長了眼睛,立馬回頭道:“書我搬,你去教他們寫作業。”
秦穆剛要開口。
謝初時已經撈起袖子,跟其他人一塊上書。
下午一共也就這兩個工種。
秦穆不想和謝初時離太近,只好往那邊去。
他雖然性子冷,但這裡的小朋友似乎都很喜歡他,一到他講題都託著腮,認真聽課。
一天的義工很快就結束了。
臨走時,大夥都不捨得他們。
之前主動跟謝初時搭話的小女孩還紅了眼睛,把臉埋在謝初時肩頭,一下下抽鼻子。
“乖,哥哥下次再過來看你。”謝初時輕輕拍她的背。
天色愈晚,其他人也都站起來,和這裡的孩子們告別。
每個志願者都有一份三角糕,兩包餅乾,半袋蘋果,是對他們的感謝。
謝初時領了自己的,沒在人群裡看到秦穆。
這時姥姥和院長從樓上下來。
他馬上過去,“院長,您看到秦穆了麼?”
“他剛剛就走了。”
院長見人手裡拿著東西,知道他要問什麼,道:“那孩子從來不把東西帶回家,每次都是一大早來拿當天吃的。”
“一大早?”謝初時驚問。
這裡接近郊區,一大早過來拿,得要坐多久的車。
聯想到秦穆腕上的紅痕,謝初時心裡已經猜到個大概。
這多半是家裡的原因。
“院長,要是您放心,就把秦穆的那份給我吧,我每天給他捎學校去。”謝初時問。
院長看了眼旁邊的姥姥,道:“要是能這樣,那當然最好了。”
謝初時領了秦穆那份,和自己的放在一起。
回去路上。
公交車比來的時候人多。
謝初時和姥姥擠在最後那排,靠窗小聲說話。
“你今天陪秦穆去醫務室了吧?”姥姥問。
她注意到兩人一起從裡邊出來。
謝初時“嗯”了一聲。
想起腕上的紅痕,以及這人習以為常的態度,他就覺得憋屈。
雖說欲成大事者畢竟磨難,但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沒必要吃那麼飽。
“我之前還以為你倆不熟,就一直沒跟你說太多。”姥姥拍拍他的手。
“其實院長跟我提過幾次,那孩子我也接觸過,雖然話不多,但是個好孩子。”
“那天下大雨,我從福利院出來時滑了一跤,是他一路把我背到公交站。”
姥姥說的時候,謝初時默默聽著。
“時時,其實姥姥有個想法,但你明年高三了,就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說。”
“今天院長又跟我提了一次,這回姥姥想先問問你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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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謝初時揣著米糕牛奶,站在初三五班門口,比人班主任到得還早。
他這張臉,整個華大二附沒人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