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依閉上眼努力感受,可是除了手裡沉甸甸的屬於石頭的重量外,什麼也沒有。
她搖頭說,“沒用的少爺。”她抬頭看天空,“我大概要陽光才能恢復。”
聞言,亞菲利歐總算明白了什麼,“陽光,原來是這樣。”
難怪。
“少爺,我剛才。”她抬起了自己不停抽搐的手臂,張開手指看,“是用了你說的那種力量了嗎?”
那一瞬間,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無比強大。
“你是指你剛才用出了高階劍技嗎?”
喬依點點頭。
亞菲利歐咳著笑出聲,“你在說什麼,劍技和魔法是完全不同的力量體系。”
“那為什麼……”
“那是你自己的意志,你自己的力量,不是什麼別的。”亞菲利歐將手掌擱在她的手臂上,手心滾燙,相當於熱敷,她頓時感覺舒服了不少。
“是你一直在辛苦鍛鍊,刻苦用功,再加上一點天賦和機遇,水到渠成的結果。”
“這不是魔法。”
喬依被說得有些害羞起來,優良的東方古老教育令她不由自主開始自謙,“只是運氣而已。”
“多少劍士修煉了一輩子的劍技也無法觸控的門階被你說成運氣,他們會氣瘋的。”亞菲利歐看了她一眼後說道。
“喬依,你確確實實的用出來了,這不是運氣。”他直接地說。
而且還是為了我。
他腿上的疼痛劇烈無比,無聲地拖著一個人的體重,他身上的傷口在走動中被撕扯崩裂,已經被冷氣凍上的傷口又重新變得鮮血淋漓。
可他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被人拼盡全力保護著的感覺……染血的面容,黑色的發和視線裡佔據了全部的黑耀的瞳孔以及背後那鴿白色旺盛燃燒的靈魂。
他因失血過多而微微暈眩著,再也扯不動喬依了,他倚靠著樹木滑在地上,他一邊劇烈喘息著。
這樣狼狽的姿態,是他絕對討厭的,是一輩子也說不出去的醜聞。
可即使渾身血汙和骯髒,他上翹的嘴角依然代表著好心情。
被人保護著,被人愛惜著,是他的,獨屬於……
不對。
他臉上的笑意驟然僵住,手指抽搐似的握緊,他不是第一個令她想要保護的,也不是唯一一個,說起來第一個人應該是艾琳啊……
那個時候他一心被懷疑和自私的想法佔據著,始終不曾出手。
因為根本就不知道那樣有什麼意義,他也不覺得自己會有這樣被她拯救的一天,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懷裡抱著別人被弄到傷痕累累的她,不也在竭盡全力保護別人嗎?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簡直就變成了一個死疙瘩,他內心前所未有的在意起來。
討厭,好討厭的感覺,簡直就像是一直蟲子在心裡鑽著。
簡直比弄髒身體,不潔淨還要討厭一千倍,一萬倍。
他慢慢挪動過去,
“喬依,你救了我,還變成了這樣……”
他低語。
喬依聽著少爺輕聲,以為他在心懷愧疚的,於是安慰他,“沒關係,我救少爺是出於本意,不會後悔,傷害別人……也是。”
她說:“迪盧克羅早就說過,我手上的劍不可能永遠鮮亮無瑕,永遠也不傷害別人,我早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了,卻還一直猶豫著。”
“少爺,我早就應該這麼做了,這樣您就不會被傷成這樣了。”
她那雙始終溫和善意的眼眸黯淡,此刻失落著,自責著,可緊緊抿著的嘴唇又格外的透著堅定和韌性。
她不知道,自己正從一顆微弱閃閃的星星變成明亮而耀眼,遲早,所有人的目光都會注視在她身上,期待著她的出現。
就像他一樣。
可在此刻,他一言不發的手將撫摸向她的臉龐,用力地為她擦去了那些乾涸的鮮血。
他異色的眼眸,乾淨也詭譎著。
內心只剩下一句話想要捫問,
那,可不可以,不要去管別人,只為了我呢?只在意我呢?
讓我成為這樣獨一無二的存在,在你眸中。
在黑夜裡只做我的星辰,不再去照亮別人。
·
林子裡。
喬依發現少爺呼吸越來越弱,他根本就不是沒事,在剛才的戰鬥中失血過多,眼看就要不行了。
他雙眼無神地抬起手,“喬依,我……”
“少,少爺。”喬依驚慌失措地握住,他溫度不再熱了,冰冰涼涼的。
“喬依,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少爺您不要說話了,您一定可以好起來的!”
一想到自己還是沒能救下他,喬依不禁悲從中來,感到傷心欲絕,忍不住哭了出來。
“嗚嗚嗚嗚,要是我能早點過去就好了了,少爺是對的,我還是什麼都沒有做到。”
她哭著哭著,突然腦殼一痛,睜開了淚眼朦朧的雙眼。
少爺哪裡有奄奄一息的模樣,他精神得很。
“少爺?”她捂著頭,滿臉疑惑。
“醒了?”亞菲利歐說。
喬依這才發現他的臉靠得好近好近,異眸在黑暗裡發亮。
他正與她額頭相抵,剛才可能是給了自己一記頭槌。
少爺的腦殼真硬。
他此刻說話的呼吸能夠被全然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