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走。”

陸越欽無奈嘆氣，直言道：“想見徐若千？”

聞言，徐若雲嘴角抽了下，不可置信的抬眼看他，陸越欽怎的一下猜到了，她表現那麼明顯嗎？

既然被他猜到，再裝下去就沒必要了。

這般想著，徐若雲緩緩點頭承認，“我是想見二姐。”

有些話想跟她說。

陸越欽心裡清楚，孫家出事定然會連累徐若千，可惜先前徐若婉的警告她沒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會落在現在進退兩難的地步。

離開孫家，或許她有一線生機。

“跟我來吧。”

陸越欽帶她去見徐若千，她跟在身後，心裡不停地在打鼓，想著等會見面怎麼說？

越靠近牢房越陰涼，鼻端難聞的味道也越重，隱隱聞到了血腥味。她沒來過這地方，不免心驚膽戰。

她摸摸胳膊，五月的天竟然感覺到寒意，屬實罕見。

-

衙役瞧見陸越欽相當恭敬，低頭的同時用餘光打量她，對這位陸少夫人很好奇。肌膚白嫩，豔若桃李，眸光瀲灩且清澈，特別明媚。那截細腰瞧著就很軟，不盈一握，是個嬌人。難怪陸大人會對她一見鍾情。

衙役看的愣神，不由得膽子大了，居然抬頭打量。

直視的目光大膽，陸越欽一下就察覺了，他偏頭瞅了眼，警告的意味很濃，瞬間，兩個衙役的眼神從徐若雲身上離開，訕訕的低下。

他們不禁打顫，陸大人的眼神好恐怖，當真是寶貝得緊。

徐若雲不知那邊動作，她一心都在徐若千身上。她的目光緊緊盯著兩側的牢房，陰森森的，後背發涼。還好陸越欽在身邊，沒那麼害怕。

走了片刻，陸越欽停下步子，下頜一抬，說：“徐若千關在裡面，你去吧，我在外邊等你。”

她伸長脖子朝裡看，心慌慌的，但她依舊點頭，抬腳往裡走。

“好。”

關徐若千的牢房約莫是周時清吩咐的，沒有特別髒亂和人多，一個牢房內只有她一人。徐若雲過去時，正好看見坐在地上，靠在牆角發呆，頭微微低著，背對來人。

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動了動，側過臉來看，眼眸微動，沒有意外。

“你來看我笑話的？”徐若千開口，嗓子是啞的，沒喝水的緣故。

徐若雲鼻子酸酸的，縱然她們感情不好，但也沒到爭鋒相對的地步，瞧見徐若千落魄的模樣，她心裡不大舒服。

從前徐若千最愛美了，出門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一定要豔壓群芳，哪像現在，穿著囚服，衣裳髒汙，髮絲凌亂，潔淨的臉上滿是灰塵，跟以前那個高傲的徐家二姑娘截然不同。

徐若雲嘆氣，她當初要是聽自己和大姐的建議就好了，至少不會是如今的局面。

“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

徐若雲走過去，隔著木樁看她，“二姐，大姐都跟你說了吧，你怎麼想？”

徐若千靜默，隨後艱難起身，她雙手撐著膝蓋緩了緩，接著拍拍身上的灰，向她走來，隔著一道牢門與她對視。

“我不和離，也不能成為下堂婦。”

和徐若婉說的一樣，徐若千成了階下囚還是這麼固執。

“你要跟孫家共進退，是嗎？”

剛說完，徐若千就冷哼一聲，冷笑道：“我沒那麼偉大，要是和離或者被休，我以後怎麼活？別人怎麼看我。”

徐若千笑時眼尾稍稍往上勾著，有些魅惑，“陸越欽和周時清不是很有能耐嗎？我相信，他們一定有辦法。”

她的聲音迴盪在牢房中，有些許的瘮人。

徐若雲啟著唇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她懂了，徐若千之所以不肯離開孫家，是抱著希望。希望周時清和陸越欽看在親戚的面上，救孫家一次。

但她想錯了，目前來看，兩人都沒這個想法。

徐若雲不得不跟她說實話，“二姐，你錯了，他們沒這個想法，你還是儘早為自己打算。”

徐若婉跟她說實話，她不信，徐若雲眼下又對她說這話，徐若千更不信，甚至認為她們在騙自己。

“行了，你們也別騙我了，我不信。”

徐若雲自信她們會救自己。

“要是我成了下堂婦，對你們的名聲也不好，周時清和陸越欽應該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所以她篤定，她們會救自己。

“之前我們勸你別嫁，你自己要嫁孫啟良，現在我們勸你離開孫家，你也不願意。罷了，作為姐妹，我們該說的都說了，既然你堅持這麼認為，我也沒辦法。”

“過些日子孫家的案子定了，你就陪著孫家一起吧。”

徐若雲說完這番話如釋重負，她們改變不了徐若千，那便算了。

誰知徐若千聽完立即笑出聲，刺耳的笑聲迴盪在牢房中，不僅刺耳，還有種陰森感。

徐若雲顰眉，眼底茫然，她話說的如此決絕，她笑什麼？

她不解，緊緊盯著徐若千看，後者絲毫沒有悔意，挑著眼尾，咬著牙說：“我弄成這副摸樣，都是拜你所賜。”

徐若雲歪著腦袋，更不解了，跟她有何關係？

接著，她便聽見徐若千嘲諷的聲音，“孫啟良不過是出言詆譭你幾句，想不到陸越欽就在朝堂上報復，剛正不阿的陸大人也不過如此嘛。”

“什麼？”

“我說陸越欽是為了你才報復孫家的。”

徐若千眼中泛著寒意，說了最後一句：“所以你得救我。”

-

從牢房出來時，忽然變了天，原本晴空萬里，不過半個時辰，竟然陰沉沉的，風凜冽幾許，雖是暖風，可帶著潮溼的氣息，要下雨了。

陸越欽命齊卓送她回府，自個還留在衙門辦公。

徐若雲不敢看他，低低的應了聲，就坐著馬車回去。剛到南園門口，大雨傾盆而下，嘩啦啦的砸在青瓦上，聲音很有節奏，也悅耳。

小姑娘抬頭望了眼，隨後進房。

中午沒吃東西，這會肚子餓的咕咕叫，南星拿了點糕點過來，她隨便吃了點，又不想吃了。

屋簷下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擾的她心緒不寧，總是想起二姐的話來。

她不大信，可是二姐說的斬釘截鐵，讓她不得不信。而且她把時間地點說的那麼清楚，更多了些可信度。

徐若雲在房內坐了一下午，雨停了，陸越欽也回來了。

鞋底沾了些泥，衣襬也溼漉漉的，淋著雨回來的。回來後先去沐浴更衣，換了身乾爽的衣服。陸越欽喝了口熱茶，目光便追隨她的身影，她走哪，陸越欽就看哪。

徐若雲絲毫不知，裝了滿腦子的心事，沒空注意他。

深夜，徐若雲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很是煩躁，索性坐起來，不睡了。

“南星，他人呢？”

“世子還在書房。”

這麼晚還在書房，算了，反正睡不著，去找他好了。

徐若雲穿鞋去書房，外邊雖然下下雨，但不冷，風是暖的。

她敲敲門，男人低沉的聲線傳了出來，“進來。”

陸越欽抬眸，隨即眸光一暗，喉結滾動，“不睡嗎？”

“睡不著。”她實話實說。

“把門關上。”

晚上有點悶，門窗開啟會舒適點。

徐若雲照做，然後拖著步子過去，“你忙嗎？”

“不忙。”其實忙得很，看見她來了立馬放下筆，沒心思做別的。

徐若雲哦了聲，咬著唇猶豫，不知該不該問他？

細軟的手指翻著桌面的書玩，心不在焉。

悠地，有人從背後抱她，溼濡的吻落在後頸，“今晚在書房睡吧。”

第060章

眼睫顫動, 她縮了下脖子，儘量忽視背後滾燙的身軀，忽略充滿繾綣愛意的吻, 徐若雲轉過來，面對他。

男人眼尾狹長, 微微勾著，眼底滿是情意，平日的冷肅淡漠全然不見，面對她的全是溫柔。

不感動是假的, 只是眼下無暇沉醉其中, 還有事沒問清楚呢。

徐若雲轉動眸子, 開口道：“別親了，我有事問你。”

手擋住湊過來的薄唇，一下吻在她掌心, 溫熱的, 溼漉的，掌心瞬間麻了, 她的身子也輕輕的顫抖下。她飛快的收回手，臉上掛著兩抹紅暈, 神色不自然。

“剛才就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說吧，何事？”

陸越欽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徐若雲霎時鬆口氣，要是他靠的太近, 會影響她的情緒，還怎麼好好談事？

她撩開側臉的發, 紅唇抿著，遲疑道：“上次你和姐夫他們去喝酒，是不是遇見孫啟良了？”

她沒具體說是哪次，但她一說，陸越欽就知道是哪次。

他挑著眉梢，一點也不驚訝，而是說道：“徐若千告訴你的。”

不用懷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就是徐若千說的，難怪從牢房出來後情緒不對，原來根在這呀。

陸越欽承認，不想瞞她：“不錯，是遇見了。”

他不止猜到是徐若千告訴她的，甚至能猜到徐若千還說了別的。

徐若雲舔了下唇，居然不知從何問起，他依然淺笑著，表情很坦蕩，看起來絲毫不心虛。顯得她的行為舉止怪異。

默了半晌，徐若雲鼓起勇氣問：“聽說孫啟良那日說了幾句不好聽的。”